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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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uot;我劝他认识光明前途。quot;我回答说。
quot;这是好话嘛，为嘛到这儿偷偷来讲?quot;
quot;歇息时，在这儿碰到一块的。quot;
quot;真是怪事。全队一百四十口子人，为嘛你碰不上别人，又为嘛偏偏碰上了他?quot;quot;罗锅quot;队长启发阶段已经宣告结束，目光里闪烁着愠怒，quot;一句话，苍蝇专找臭狗屎，你们是有意到这儿来搞阴谋。叶涛!我警告你，态度要老实一点，我们对右派从来也不手软，黄鼎的下场你看见没有?quot;
quot;少尉quot;是个quot;见缝插针quot;的能手，他知道人们已经肚饥，都想早点结束地头批斗会，回房吃饭，因而，挑逗性地咋呼着：
quot;这块花岗岩死不交代，怎么办?quot;
quot;给他加温--quot;
说着，两个健壮汉子，拿着捆苇子的绳子，两步蹿到我的面前。我知道厄运无法逃脱，只好闭上眼睛听天由命了。但就在我垂下睫毛的当儿，不知谁喊了一声：quot;队长!看!'铁猫'跑了--quot;
我迅速睁开双眼，看见quot;铁猫quot;那件破旧的白汗衫，在苇丛中闪现飘飞。他什么时候从我身旁溜走的?不知道；他为什么在批斗我的火头上，突然逃跑?我也无暇考虑。我两眼直直地望着他的背影，看见他像狸猫一样，在苇塘里钻来钻去，趁追赶他的人们还没接近他的时候，跑上另一个土冈，用手卷成个喇叭筒，朝这里喊着：quot;我--是--个--贼，你们不批斗我，拿好人来煞什么气?脓包!废物!屎蛋!饭桶!有本事把'铁猫'抓住，抓不住我，我可要游过银钟河了--quot;
没有用队长命令，人们都朝quot;铁猫quot;追了过去。没过多久，银钟河岸响起的马蹄声，荷枪的战士封锁了银钟河岸。
我和几个身板虚弱的quot;成员quot;被抛在土丘旁边，虽然暂时解脱了批斗之灾，但内心比接受批斗还要难过。谁知道quot;铁猫quot;是有意把火力吸引到他身上，以解脱我的痛苦呢?还是真想游过银钟河到另一个世界去生活呢?想到这里，我后悔不该启发他去到社会上从事雕塑这个行业了--尽管这是好意，也许正是因为我这句话，而引起他非法逃跑的欲念吧?!天啊!我的心乱成一团麻了，我深深为quot;铁猫quot;的安全担忧。要知道，子弹是不长眼睛的!曾经有一个劳教分子想泅渡逃离法网，在他游到河中心，想回头看看河岸时，一颗子弹，不偏不斜正打掉了他的鼻子头儿。此时此刻，这个一年四季用一块肮脏口罩包着鼻孔的老头儿，叨叨咕咕地在我身边念着丧经：quot;完了!完了!多机灵的一个小家伙，子弹是不会饶恕他的!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但愿他别像我那样，被打掉鼻子之后，抓回来……qu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