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起轩然大波,我们的班长--身材高大、虎背熊腰的歌乐山少尉,那双窄小、布满血丝的眼睛追踪着我,俨然如同电网上的那盏闪闪红灯,这是非常危险的讯号!
亲爱的朋友!我这样写,绝不是笔下生花,故意耸人听闻,以使你增加对这个人物的神秘感。不,不是这样,随着小说的发展,你就会了解这位当年的歌乐山少尉,实在不愧对quot;歌乐山quot;这个使人毛骨悚然的地名。
奇怪的是,我们的个别劳改干部--特别是以quot;大老粗quot;为荣的监管人员,似乎更喜欢他们的点头哈腰,而厌恶知识分子的不卑不亢。比如我们这个队的劳改队长阎本善--因为他背后隆起一块肉丘,像袋鼠的quot;口袋quot;挪到了他的后背上,人们都私下叫他quot;罗锅quot;队长,就是这样一个人物。他对歌乐山少尉的话,言听计从;宁可先用原P市一个妓院老板当班长,也决不任用一个知识分子协助他的工作。因此,我们这些被送到劳改队里的quot;右派quot;,身处底层的底层,是最卑贱、最轻微的小草,谁都可以在你脊梁上践踏上几脚。
我的厄运,因为那一斤丢失的白糖而开始了。在quot;少尉quot;的quot;两盏红色信号灯quot;朝我闪亮后的第三天,我们正在列队出工时,quot;罗锅quot;队长倒剪着双手,走到队伍之前叫道:quot;叶涛--quot;
quot;有!quot;我迈出队列之外。
quot;你跟我来一下。quot;
谈话是在他办公室进行的。我按照规矩坐在靠近门口的一个小木凳上。
quot;叶涛--quot;他坐在离我三米远的审讯席上,用纯粹天津卫的话问我,quot;那天夜里,你干了嘛事?quot;
quot;哪天夜里?quot;
quot;节后,正月十八日。quot;
quot;没干什么事。quot;
quot;没干嘛事?为嘛搅得宿舍鸡犬不宁?quot;
quot;'铁猫'丢了白糖,他认为是别人偷了。quot;
quot;你不知道,你们宿舍里只有他是个贼吗?quot;
quot;我认为他不能算个贼!quot;
quot;为嘛?quot;
quot;他只偷过一次点心!quot;
quot;他是惯偷,我们掌握材料。quot;
quot;那是他瞎编的交代!quot;
quot;还有自己愿意飞进网的鸟儿?quot;
quot;有!当这只鸟儿回不了窝时,就得另外找个窝。quot;
quot;叶涛--quot;quot;罗锅quot;队长手里没拿惊堂木,拿起一摞待审的劳改分子外发信件,当成惊堂木拍了一下,quot;我们掌握你的材料,你和'铁猫'勾勾搭搭。quot;
我轻松地说:quot;没有的事!quot;
quot;为嘛他为你去抢那包白糖?quot;
quot;可是他并没把白糖交给我!quot;
quot;罗锅quot;队长从口袋里掏出个小本子,在桌子上翻了好一阵子,似乎找到了我和quot;铁猫quot;什么重要证据似的,嘴角闪过一丝冷笑:quot;你给他灌的是嘛米汤?嘛果个(戈)离(理),于(雨)哥(果)……嘛高尔基低尔基的……quot;
quot;他们的书并不反动。quot;
qu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