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喊着,quot;报告班长,那包糖丢了!quot;
子夜时分,屋里二十几个quot;成员quot;,都被他这一嗓子给喊醒了。他们有的披衣坐起,露出关切quot;铁猫quot;的神色;有的躺在被窝里,向我投射过来幸灾乐祸的目光。我理解这些目光的含意:quot;你总把贼当成朋友,这回叫贼咬了一口吧!quot;quot;你白念了很多书,可是连'贼喊捉贼'的典故,你都不懂!quot;
这无声的目光,虽然没有一点音响,但却比机枪大炮更有威慑力量,我的脸不由晕红起来,同时下意识地朝quot;铁猫quot;望了一眼。quot;铁猫quot;敏感得如同一株含羞草,马上对我审视他的目光作出反应。他解嘲地朝满屋人喊道:quot;你们都瞎了眼了,真没看见那包白糖?班长还要上交队部哪!你们谁给偷走了?quot;
quot;'铁猫',quot;我用手捂住他的嘴,quot;别喊了,明天白天再找找!quot;
quot;不行,非弄清楚不可。quot;quot;铁猫quot;索性披上棉袄,一下从炕上跳到地下,quot;不然,班长朝我要,我到哪儿去找这斤糖!quot;说着,他沿着每个铺位前的炕洞,动手翻弄起来。
这时,睡在把门口的班长--一个曾经在歌乐山渣滓洞当过少尉的quot;历反quot;罗允中,趿拉着两只鞋,走了过来。他像抓小鸡子一样,一下揪住quot;铁猫quot;的头发,狠狠地摇着:quot;你这是装什么洋蒜?这屋里除了你是'三只手'之外,没有人带贼腥味儿!你把糖顺进了肚子,还跑这儿'贼喊捉贼'!quot;
quot;你拿出证据来!quot;quot;铁猫quot;一晃脑袋,逃开了quot;少尉quot;那只有力的手掌。
quot;'铁猫'!quot;我制止地朝他喊着。
quot;怕什么?quot;quot;铁猫quot;瞪了我一眼,quot;他不就是个劳改班的班长吗?我一点也不尿他?黄鼎蹲禁闭就是他陷害的,今天我倒想看看,你把我'铁猫'能不能送禁闭室?!quot;
quot;你这是攻击政府--quot;歌乐山少尉脸色煞白,quot;靠拢政府是我的职责,你……quot;
quot;我?我怎么了?我这两只手干干净净。quot;quot;铁猫quot;挑战似的伸出两只巴掌,quot;上边没有沾着别人的血,也决不无缘无故掏别人的腰包。我不像你那样,母牛倒套--×总朝前。就靠你那张嘴,欺骗政府干部!quot;
歌乐山少尉两眼闪出了凶光,他猛然去抓quot;铁猫quot;的棉衣领,quot;铁猫quot;哧溜一下,顺着他胳膊下边溜了过去,他跑到门口,狠狠朝quot;少尉quot;吐了一口唾沫,像解气一样在地上跺了两脚,把披着的棉袄抖落了一下,就推门而出。
我连忙穿好衣裳,追出房门,想把quot;铁猫quot;找回来,但夜幕茫茫,谁知道他溜到哪儿去了呢?当我返身进屋时,歌乐山少尉狠狠地用眼睛盯着我,他显然把对quot;铁猫quot;的怒气集中在我的身上。我则假装看不见,用沉默对待他火烧火燎的目光。
躺在炕上,我不禁有点后悔:我为什么要提起那一斤白糖呢?!诚然,糖对于人类生命的兴衰有着不容置疑的作用,这时对于骨瘦如柴的我和他,当然就无异于空气、水分和阳光了。但,就是那么一小包白糖,此刻已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