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
“好。听爸爸的。”他放下腿,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亮闪闪的东西,托在他的掌心,笑眯眯地对我说,“我估摸着,您一定喜欢它。”
我定睛看了看,他掌心托着一条蜷卧着的小黄牛。身子黄里透红,似铜铸而成;两只弯成半弧形的犄角,黄的扎眼,像是镀金镶制。
“给您。”他把神态逼真的小黄牛,递给了我。
我接过来顿觉这条牛头重脚轻。片刻之间我判断出牛角并非镀金,而是纯金便立刻把它递回给牛放:“我不要!”
“爸,您当了一辈子黄牛了,现在又重病缠身,身旁留个纪念,这有什么不好?” 他把我的手推了回来。“这牛价值连城,不属我的命相。它是金牛,我是上牛;它是富贵命,我是劳碌命。”我把被他推回来的“牛”,往茶几上一放,质问他说, “这东西,你从哪儿弄来的?”
“挣的。”他的二郎脚又翘在腿上,轻薄地抖动起来。
“把腿放下来。”我心里当真地气得直哆嗦了,“不然,你就给我滚——”
牛放膘了我一眼,不情愿地再次把腿放下来。
“你现在在哪儿工作?”我强压着怒火两眼直视着他。
“还在田伯伯的公司。”
“不是倒闭了吗?”
“几级风能刮倒它?听田亮说,只是风声有点紧,先暂时避避风,还听说爸你往哪儿告了公司一状,您的身体都到什么节骨眼上了,还浪费这心神?!”
“他娘的,原来你们是关上庙门躲雨!我还信实了那‘公仆’的话了呢!”我紧握的五指,捏成了拳头。
“爸,喝口水!”牛放见我动了肝火,打开暖壶给我倒了杯水。
“你给我从公司里退出来。”我命令他。
他那条没记性的二郎腿,不知何时又哆嗦开了。见我直眉瞪眼地看着他,便索性从沙发上站起来,狠命捶了捶他的腿,轻声对我说。
“爸,我也真想改邪归正,跳槽到合法的公司里去。”
“好。”
“只是…”
“这有啥难的,一刀两断,把捣腾的黑心钱上缴国家就行了么!”
“爸!该咋跟您说呢!”他收敛起脸上的轻薄之气,嘬了几下牙花子,面露难色地说,“这条船想下也难下了,由于买卖交往,我去了一趟澳门。”
“这和你下船有什么关系?”我怒斥说,“你别说话像嘴里含着青枣似的,要说快说,不说就走!”
“实在难以出口。”他嗫嚅地看着我,“怕您听了生气!”
“只要你说实话,我耐得住!”
伸伸脖子,正正衣扣,一套假绅士的习惯,我却耐住性子看了下去。待他摆活了好一阵,才慢吞吞地对我说:“那天,我到了澳门,当然要去逛逛大街。澳门那家老板,先带我到这个‘春”那个‘春’的妓院门口,我没下车,说实话,我怕招上‘爱滋病’。在酒楼吃过晚饭后,他开车再次带我上街。他说让我玩玩我没有玩过的东西。下了车,他把我带进一个厅门,有一只老虎张着大嘴的浮雕高悬在厅门入口处的上空——”
我打断了他的话:“我出访过澳门,那是赌场,你……你……进去了?”
“不但进去了,还输了好多钱。”牛放见我点出了他的去处,索性打开了闸门, “老板代我压上轮盘赌的赌注,最初还赢了钱,哪知人心无底蛇吞象,赢了还想赢,最后输了个爪干毛净不说。还借了这老板……”
“住嘴——”我浑身哆嗦得如同筛糠,“你……别说了……你……走……走吧!” 我指了指门口,胳膊颤抖得如同一根风中的藤条。
“爸!您千万别过心,我还没说完呢!后来,老板叫我打了欠条给他,他说他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