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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肆无忌惮作出口应,“这儿是什么地方,是你的实验室吗?”

    “你说的对。你说的对。”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必我今后再不自酿苦酒了。”

    “谁能相信你这只‘九头鸟’的承诺(他是湖北人)?不过,我要警告你, ‘九头鸟’再厉害,也厉害不过枪子儿。”我用诅咒的语育儆示他说,“昨天夜里,岗楼上的警卫是没发现你,否则可以把你看成企图去投靠‘苏修’的逃犯,赏你一颗黑枣(子弹)尝尝的。”

    “对,你说的对。”他重复着他的老八股,“我改,我一定改。”

    “你伸得开腿吗?”我转移开话题说,“一米八十的个儿,够你受的。”

    “我倚着墙角坐着哩!你呢?”

    “我能像虾米那样,蟋着双腿躺着。谁叫上帝给你一双螳螂腿呢!自酿的苦酒自己喝吧!”

    “也给了你一杯。”

    “睡吧,只当是安眠药。问

    “你不冷吗?”

    “你想想你的落生地大火炉武汉,就浑身不哆嗦了。”我说,“鲁迅先生笔下的阿Q,能使你找到自我平衡。”

    他还再说些什么,我一律拒而不咎。倪翔比我疲累,他需要睡眠,乎日他在劳动的间隙,靠着树干就能打吨,因而不用耽心他患失眠症,他虽没人过佛门,在劳改队却学会了和尚坐蒲团般的催眠之术,此时正是他在打坐中人睡的难得时机了……

    我从年轻时就有失眠症,在反省号的狭小空间像杀狗一样蜷曲而卧,自然是无法入睡的。不久,隔壁传来了倪翔的轻微鼾声,这鼾声使我深感在老居炉内修炼的火候,比起倪君来真是凤毛麟角、九牛一毛了。直到夜深,我才觉得眼皮打架,进入似睡非睡的迷糊之中……

    “喂——这只鸟儿又叫开了。”鬼才知道他为何对鸟鸣有如此敏感的神经反馈, “老叶,你……你……你听见了吗?”

    “浑蛋——”我忍不住忿忿之情,“浑蛋——你这浑蛋刚才是怎么忏悔的。”

    “我想这鸟儿一定是猫头鹰的后代。白夭睡觉,夜里出巢。”他不理睬我的谩骂,自言自语着,“听林子里的伐木人说过,当地管这种鸟儿叫娃娃鸟、打更鸟、也叫苦寒鸟,因为只有冬天夜里它才叫哩。娃娃鸟的意思,想必是这鸟儿非常非常之小,遗憾的是,当地人只听见它夜里啼哭,谁也没见过它是什么模样。”

    我倾听着倪君的精神独白,心里虽不无感动,但毕竟是为鸟事而使我身陷囚室的,我还是难平内心对倪翔之怨。

    “好像它就在电网之外的那颗落叶松上啼叫哩!老叶,你眼睛的视力比我好,快看看它是什么颜色的?”他的语声换了方位,从墙角移向了号室唯一透亮的洞洞。可以想像,此时的倪翔正从那送饭的洞洞口,痴迷地向外张望哩!

    是好奇?还是被倪翔所感染?我蚯蚓般地蠕动了一下曲缩的身躯,把头伸向了洞口。移动体躯时,我尽量做到无声无息,以使倪翔知过,我并没接受他的指令,而干起了这件他让我干的事儿。

    “求求你了,老叶!”倪翔可怜巴巴的恳求声。“我要不是戴眼镜的近视眼,绝不会惊动你的。”

    我心里一阵苦涩,但还是没有出声。他继续又说了一些什么央求我帮忙的话,我已无从忆起,但是我记住了那是一个少见的月夜。月亮极圆很圆,像图纸上圆规勾画出的圆周,月亮很亮很亮,亮得能看清童话中月宫里的兔儿爷捣药。电网之外那颗落叶松,所以没被锯掉,而存留下它的原始神姿,不是由于劳改队的疏忽,而困落叶松茎于无叶,云状的树叶都长在几丈高的顶端,因而并不影响岗楼上武警的视野。此时此刻,那棵直立挺拔的落叶松,在皎皎月光之下,像一艘中世纪古船的船桅,它肃穆无声地停泊在北国月夜里,像是等待着升机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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