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跌落
    不管梆子老太心里怎样想,急骤变化着的生活,还是把她从关紧前门和后门的小院里挟裹进梆子井村男女社员中间来了。

    胡长海和胡振武召开社员大会,要在队里划分作业组了。她不参加别的会议问题不大,这个会不参加是逃脱不了的。人家划成作业组劳动,她跟谁在一起挣工分呢?日后分粮呢?

    她坐在会场偏远的边角上,再不想到人前走动了。胡振武宣布了作业组的组合办法,胡长海叮嘱了几件应该注意的事项,就把男社员划定到会场东边,女社员划到西边,让他们去商量,去自由结合,去选择自己的组长,原则是:人合脾气马合套,不要勉强。

    妇女们叽叽嘎嘎的笑声,喊声,吵闹声覆盖了整个会场,显得聚积在会场东边的那些男子汉们太老实了。她们公开地互相串联,互相靠拢。很快地,那些老婆、媳妇和姑娘们,划归成三堆儿了,而且推举出三个组长来。

    梆子老太远远地坐在一棵伐倒的榆树干上。没有人来拉扯她入组。年轻女人没人拉她,老婆婆们也没人来拉她入组,全都远远地躲避到一边去了。梆子老太坐在那儿,难堪地听着那些婆娘女子们叽叽喳喳地笑闹,冷眼瞅着会场。她不想向任何人低头下气,申求她们收留自己入组。她知道她们讨厌她,她也在这样的场合里抹不下脸呢!看你胡长海怎么办吧!总不能把我排除出梆子井吧?

    胡振武接过三个妇女组长送交给他的名单,一一审查着,问她们:“再看看,把哪个女社员漏掉了没?”

    “没有。”三个组长说。

    “没有参加会的人呢?还有今日不在家的……”

    “唔!小牛妈到她娘家去了,划到俺组吧!”

    “还有谁,齐摆摆数一遍!”胡振武大声说。

    胡振武说着,抬头看到人堆后边坐在榆木树干上的梆子老太,又低头查看分组名单,没有发现黄桂英的名字,似乎明白了什么,问:“黄老太划在谁的组里了?”

    梆子老太立即偏转开脸,心想:明知没有人收留我,你大声咋唬,故意丢我的面子!

    三个妇女都不说话。很明显,谁也不愿意要梆子老太入组。

    “搁到你那一组。”胡振武命令似地对他的儿媳妇说,“再甭推委了,再推下去不好了。”

    怀里已经抱着一个会笑的娃子的陕北媳妇兰铃铃,没有说话,完全体察到了作为大队长的阿公的难处, 抱着孩子走到她的那一堆组员跟前, 操着陕北调儿说: “就这样吧!算我主观一回,要不,我也不当组长了。”

    组员们勉强同意了。解放从陕北山区娶来的这个媳妇,到梆子井村几年来,以她的率直、朴实和勤劳,赢得了男女老幼的夸赞,甚至那一口生硬的陕北话儿,听来也别有风味。梆子井的庄稼人崇尚正直和勤劳,并不狭隘地一律排斥外地人。她们一致推举她当作业组长。

    “黄老太,参加我们这一组吧!”兰铃铃抱着孩子,走到梆子老太面前,毫不介意这位曾经刁难过她和解放结婚的前梆子井大队的掌权人。像什么事也不曾发生过,或者是因为过去发生过那件令人反感的往事,今天更需要毫不介意地和这位长辈相处,总之,兰铃铃态度自然,说话得体,一切都恰到好处,“走吧,黄老太,咱们组里还得订几条劳动纪律哩!”

    好多人在悄声叨咕,看着混混乱乱的会场一角里的这段小插曲,更加佩服这个陕北来的媳妇,心肠好,肚量大,不记恨人……

    梆子老太反倒不知如何是好了。她的脸热臊臊地难受,似乎血液一下子全都涌到面部来了。这个因为要“找一个产粮的地方”而愿意走进当时是敌人的胡振武家门楼的陕北姑娘,笑盈盈地站在她的面前,拉扯她去入组,梆子老太从心底里惭愧了。

    太令人尴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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