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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节
抓住他的胳膊,“我对不起你!你骂我吧……”

    “没啥对不起的地方!没有!”润生忽然觉得自己长高了,豪爽地说,“我骂你做啥?你没伤害我嘛!你的事由你定嘛!”

    “我心里还是忘不了你……”

    “甭把事情故意弄复杂!快点忘干净吧……”

    “我知道你在河滩捞石头,苦累重……”晓兰动情地说,“你捞下石头,甭愁卖,我给你调车……”

    “不不不!再不要了!”润生固执地说,“你给长才叔卖掉那么多石头,算是帮了大忙。我的石头不愁卖,我追车拦车可有经验了……”

    “我隔十天八天,给你放一趟车过去。”晓兰多情地说,“算我一点心吧!”

    “不要。晓兰,我走了。”他这回下决心走了。

    “回管理站,把衣服拿上。”晓兰又挡住他,“你把我的车子骑上,这么晚了 ……”

    “不要!”润生甩开手,扯开步子,刚走开两三步,却听见背后传来压抑着的哭声。他想回过头,安慰她几句,略一踌躇之后,他终于没有转过头去,似乎后颈上别着一根棍子,脖颈梗得梆硬了。他大步走过麦田,冻僵了的麦叶在脚下嚓嚓嚓响……

    结束了,他和她的初恋!那么令人心魄震颤的初恋,就这样完结了!他在平整的柏油公路上走着,现在才感到西北风的刺骨之寒了,他的脑子里混沌一片,乱糟糟的,只顾机械地扯开长腿走路,似乎懊丧,似乎伤心,又似乎是做视一切,说不清是一股什么滋味……

    润生终于走进曹村了,村巷静寂,一幢幢房屋的黑乎乎的轮廓,静静地隐蔽在冬夜的黑暗中。他走到自家门楼下,木板门虚掩着,推开门,从里屋就传出母亲的问询声。他不回家,门是不上关子的,母亲就坐在灯下做针线,等待他回来,这已经是习惯了。走进院子,左边的猪舍里,传出老母猪睡下时的呼噜声和小猪崽的梦呓一般的吱吱声;右边的牛栏里,老黄牛倒嚼的声音很有节奏的响着。他从空旷的原野回到熟悉的现实世界来了,心里顿然稳实了。

    “润娃,你到管理站去咧?”母亲从针线上抬起头,“我听你长才叔说的。你吃饭了没?我给你在锅里留着。”

    “吃过了。”他坐在椅子上,低下头,想到吃她的那顿饭,心里又不自在了, “我去联系……卖石头的事。”他不得不撒谎。

    “哼! 你联系得怎样? ”父亲并没睡着,坐起来,披上棉衣,不满意地说, “你看看柜子上——”

    润生转过头,装着粮食的长板柜上,搁着一堆油渍渍的纸包,一堆未曾开启的酒瓶……这是怎么回事呢?

    “村里人看着你给长才卖了石头,知道你有熟同学在管理站开票,这下倒好— —”母亲不知是讨厌呢,还是欣赏这种事情,“都求你帮他们卖石头哩!”

    “嘿呀!我怎么能……”润生说不出话来,这无疑又是一件不期而遇的事。他从报上看见过一些不正之风的报道,也从旁人的口中听到过诸多的行贿受贿的丑恶行为,而他自己亲身经历,却是有生以来的第一次。是啊,没有什么人会给他的父亲行贿,他只会喂猪养牛,给别人帮不了什么大忙。他过去一直念书,也不会遇见什么人来求他帮什么忙的。现在,他第一次看见了在沙滩上被人谚称为“进贡”的贡品了,一包包糕点,纸烟,一瓶瓶贴着各种装饰图案的酒瓶,供奉在柜盖上了。甭说他受不受这些贡品吧!想到晓兰和他的不堪回想的初恋,他连看一眼那些贡品都觉得讨厌。

    “你收人家这些东西做啥?”他朝母亲使性子,“你收下了,你去给人家卖石头吧!”

    “啊呀!俺娃——”母亲不恼,亲热地叫着,“那些人一进门,挡都挡不住,不信你问你爸……”

    “我一辈子没有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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