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
……”
他和她避开公路,走上田坎,冻僵了的麦叶儿在脚下沙沙沙响。他把一只胳膊搭到她肩上,她却抖索了一下。这是怎么了?他轻轻地问:“晓兰,你冷吗?”
“不。”她说,“你呢?”
“我都要出汗了!”他故意夸张说,“你刚才打了个冷战……”
她没有吭声,走着,站住了。
没有月亮,星星在灰黑的天空闪着冷光,西北风掠过,虽然很小,却是够冷的。
“润生……”她站了片刻,轻轻地叫他。
“你的性格像是大变了!”润生说,“我可真是爱听你过去那利索的说话……”
她又闭口不说了。
“给我再唱一回‘九九艳阳天’吧!晓兰。”润生动情地说,“听了你那天晚上的歌声,我再不听广播上唱歌了!”
“呜……”晓兰却哭了。
润生一惊,扶住晓兰的肩头:“你咋咧?谁欺侮你了吗?”
“我……对不起……你……” 她终于说出话来, 就一头扑跌进润生的怀抱, “你……骂……我吧……”
润生大吃一惊,急切地问:“快说,到底怎么了?”
“我……姑父……给我……介绍下……”十分为难的声音。
“是不是那天和你看电影的那个人?”润生推开晓兰,抓着她的肩膀,急问。
“就……是。”
“晤……”
俩人都垂下手,静静地站立着。
“那个男的是干什么的?”润生问。
“管理站的会计。”晓兰说,“他爸跟俺姑父是朋友,才给我说这人……”
“他爸干啥哩?”
“县上干部……”
润生醒悟似的“噢”了一声,骤然就明白了,她姑父在乡里,他爸爸在县上,既是上下级关系,又是老朋友,他们的儿子和亲属就可以在砂石管理站工作,还要联婚,正好门当户对……想到这层说来复杂实际简单的关系,曹润生——十八岁的哥哥啊,几乎本能地想到他的父亲,那只是一个养猪养牛的能手。他的那种自卑的精神里,冒出一股强烈的厌恶情绪,负气地摆摆手:“那好!那好!我走了……”
晓兰一把拉住他,怨怨艾艾地说:“你……听人说完嘛……”
他站住了,手塞在裤兜里,直立在麦田里,忽然想到,她还没说清楚她对那个会计的态度哩!自己怎么就要走掉呢?他问:“你到底愿意不愿意?一句话就说清了,问题很简单!”
“俺爸俺妈逼得我……”晓兰诉说着,“我原先到管理站来工作时,一点不知道俺姑父有这意思……”
“你现在知道了,咋办呢?”润生耐着性子听着,“我不强迫你,只想听你一句截断的话。”
“你说……我咋办呢?”晓兰问。
“你的终身大事,我咋敢掺言呢?”润生直率地说,“而今的年轻人,各人主各人的事。”
“我想听听你的意见……”晓兰坚持说。
“要叫我说……”润生毫不含糊,“辞了管理站的工作,回家另寻营生去!而今农村里,饿不死人了!”
“我也这么想过……”她低下头,“好容易找到这个工作……”
“那就算咧!算咧!”润生说,“你按你的主意办,我不干涉你……”
“润生……”晓兰拉住他的胳膊,又哭了,喃喃地诉说,“我刚刚领下头一回工资,我就给你买下礼物,侍候你吃一顿饭,好不好,算我补一回心……”
“……”润生忽然觉得鼻腔里也酸渍渍的。他听明白了她的话,这一切又都显得没有必要了。他说,“好!就这样……我走了。”
“你甭急嘛!”她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