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之夜
的小伙子冲着他的小汽车不停地摁喇叭,发哥才如梦方醒。发哥打开了汽车的发动机和雨刮器,掉过头说:quot;到金陵饭店的璇宫去吧,我在那儿订了座。quot;
雪已经积得很深了,小汽车一开上大街积雪就把节日的灯光与色彩反弹了回来。发哥说:quot;开心一点好不好?就当做个梦。quot;
璇宫在金陵饭店的顶层,为了迎接新年,璇宫被装饰一新,既是餐厅,又像酒吧。地面、墙壁、餐具、器皿和桌椅在组合灯的照耀下干干净净地辉煌。璇宫里坐满了客人,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新年来临的样子。发哥派头十足,一坐下来就开始花钱。这些年他习惯于在女人的面前一掷千金。不过,当初他在妻子的面前倒没有这样过。妻子清贫惯了,到了花钱的地方反有点手足无措,这也是让发哥极不满意的地方。然而,这个滴酒不沾的女人一反往日的隐忍常态,刚一落座就要了一杯XO。发哥笑起来,哪有饭前就喝这个的,发哥转过脸对服务生说:quot;那就来两杯。quot;
发哥望着窗外,雪花一落在玻璃上就化了,成了水,脚下的万家灯火呈现出流动与闪烁的局面,抽象起来了,斑驳起来了。节日本来就是一个抽象的日子,一个斑驳的日子。发哥点上烟,说:quot;这些年过得还好吧?quot;前妻没有接腔,却把杯子里的酒喝光了,侧过头对服务生说:quot;再来一杯。quot;发哥愣了一下,笑道:quot;怎么这么个喝法?这样容易醉的。quot;前妻也笑,笑得有些古怪,无声,一下子就笑到头,然后一点一点地往里收,把嘴唇撮在那儿,像吮吸。前妻终于开口和发哥说话了,前妻说:quot;梦里头喝,怎么会醉。quot;
窗外的风似乎停了,而雪花却越来越大,肥硕的雪花不再纷飞,像舒缓的坠落,像失去体重的自由落体。雪花是那样的无声无息,成了一种错觉,仿佛落下来的不是雪花,飘上去的倒是自己。雪花是年终之夜的悬浮之路,路上没有现在,只有往昔。
发哥望着他的前妻,离婚以来发哥第一次这样靠近和仔细地打量他的前妻,前妻不只是白,而是面无血色。她的额头与眼角布上了细密的皱纹。前妻坐在那儿,静若秋水,但所有的动作仿佛还牵扯到某一处余痛。寒暄完了,发哥的问话开始步入正题。发哥说:quot;找人了没有?quot;话一出口发哥就吃惊地发现,前妻让他难受的地方其实不是别的,而是quot;找人了没有quot;。只要有一个男人把前妻quot;找quot;回去,发哥仅有的那一分内疚就彻底化解了。有一句歌是怎么唱的?quot;只要你过得比我好,一直到老quot;,发哥就什么事也难不倒,永远在外头搞。发哥这么想着,脑海里头却蹦出了许多与他狂交滥媾的赤裸女人。发哥觉得面对自己的前妻产生如此淫乱的念头有点不该,但是,这个念头太顽固、太鲜活,发哥收不住。发哥只好用一口香烟模糊了前妻的面庞,抓紧时间在脑海里头跟那些女人quot;搞quot;。发哥差不多都能感受到她们讨好的扭动和夸张的喘息了。
前妻没有回答。这让发哥失望。发哥知道她没有,但是发哥希望得到一个侥幸、一份惊喜。发哥等了好大一会儿,只好挪开话题。发哥说:quot;过得还好吧?quot;发哥说:quot;我知道你还在恨我。quot;发哥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直注视着前妻,但前妻的脸上绝对是一片雪地,既没有风吹,又没有草动。发哥难过起来,低下头去只顾了吸烟,发哥说:quot;当初真是对不起你。我是臭狗屎。我是个下三烂。quot;
前妻说:quot;我已经平静了。quot;前妻终于开口说话了,她的脸上开始浮现出酒的酡红,而目光也就更清冽了,闪现出一种空洞的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