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对我说，翁波意西想从少爷手里得到纸和笔。我给了他。

    没想到第二天，他就从牢里带了一封长信出来，指明要我转交给土司本人。我不知道他在上面都写了些什么。我有点不安。父亲说：quot;都说你爱到牢里去，就是干这个去了?quot;

    我没有话说，只好傻笑。没话可说时，傻笑是个好办法。

    父亲说：quot;坐下吧，你这个傻子。刚刚说你不傻，你又在犯傻了。quot;

    看信的时候，土司的脸像夏天的天空一样一时间变了好多种颜色。看完信，土司什么没说。我也不敢问。一直过了好多天，他才叫人把犯人从牢里提出来，带到他跟前。看着翁波意西的和尚头上新生的长发，土司说：quot;你还是那个要在我的领地上传布新教的人吗?quot;

    翁波意西没有说话，因为他不能说话。

    土司说：quot;我有时也想，这家伙的教法也许是好的，可你的教法太好了，我又怎么统治我的领地？我们这里跟西藏不一样。你们那里，穿袈裟的人统治一切，在这里不可以。你回答我，要是你是个土司也会像我一样？quot;

    翁波意西笑了。舌头短了的人，就是笑，也像是被人掐着喉咙一样。

    土司这才说：quot;该死，我都忘了你没有舌头！quot;他吩咐人拿来纸笔，摆在传教者面前，正式开始了他们的交谈。

    土司说：quot;你已经是我的奴隶了。quot;

    翁波意西写：quot;你有过这样有学识的奴隶？quot;

    土司说：quot;以前没有，以前的麦其土司都没有，但是我有了。以前的麦其土司都不够强大，我是最强大的麦其。quot;

    翁波意西写：quot;宁可死，也不做奴隶。quot;

    土司说：quot;我不要你死，一直把你关在牢里。quot;

    翁波意西写：quot;也比做奴隶强。quot;

    土司笑起来，说：quot;是个好汉。说说你信里那些想法是从哪里来的？quot;

    翁波意西在信里对土司其实只说了一个意思。就是他可以做我们家的书记官，延续起那个中断了多年的传统。他说，他看了我们家前几个土司的历史，觉得十分有意思。麦其土司想，他已经是有史以来最强大的麦其，就该给后人留下点银子之外的什么东西。叫他们记住自己。

    土司问：quot;你为什么要记这个？quot;

    翁波意西回答：quot;因为要不了多久，这片土地上就没有土司了。quot;他说，无论东边还是西边，到了那一天，就不会再容忍你们这些土王存在了。何况你们自己还往干柴上投了一把火。

    土司问他那把火是什么。

    他写：quot;罂粟。quot;

    土司说：quot;你叫我不要那东西？quot;

    他写：quot;那又何必，所有的东西都是命定的，种了罂粟，也不过是使要来的东西来得快一点罢了。quot;

    最后，麦其土司同意了他的要求，在麦其家的书记官传统中断了好多代以后，又恢复了。为了书记官的地位，两个人又争执了半天，最后，土司说，你要不做我的奴隶，我就成全你，叫你死掉好了。没有舌头的翁波意西放下笔，同意了。

    土司叫他给主子磕头。他写：quot;如果只是这一次的话。quot;

    土司说：quot;每年这个时候一次。quot;

    没有舌头的人表现出了他的确具有编写历史的人应有的长远目光，他在纸上写道：quot;你死以后呢？quot;

    土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