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牛河 能干、坚忍但麻木的机器
握着相机的快门遥控,视线凝注在公寓的玄关。午后阳光的记忆稀薄,空旷的屋子急速变得寒冷。也许是个比昨日更冷的夜晚。去车站前的电器用品量贩店买个电暖炉吧,牛河想。
深田绘里子再次离开公寓玄关的时候,手表的指针指向四点四十五分。黑色的高领毛衣和蓝色牛仔裤。和刚才一样的打扮。可是没穿皮外套。合身的毛衣,将她胸的形状鲜明的凸显出来。细细的躯体,乳房却很大。从镜头望过去那份美丽的膨胀,让牛河再次感到束缚一般的呼吸困难。
从没穿上衣这点来看,应该不会去多远。少女和上回一样在玄关门口停住,眯起眼睛仰视电线杆子。周围渐渐昏暗,眯起眼睛还能分辨清楚事物的轮廓,她在那里搜寻着什么。可是没有发现什么想看到的东西。然后她不再仰视电线杆,像鸟那样扭着脖子环顾四周。牛河按下相机快门,拍下了她的照片。
像是听到了这个声音一般,深绘理突然转向相机的方向。然后透过镜头牛河和深绘理的视线重合了。从牛河这里看深绘理的脸当然很清楚。他是透过望远镜头。可是同时深绘理也,在镜头的那一侧一直凝视着牛和的脸。她的眼镜在镜头的深处捕捉着牛河的样子。湿润而漆黑的眸子里清晰的映出牛河的脸。就是那样奇妙而直接的触感。他吞口唾沫。不,不可能那样。从她的位置应该什么也看不见。望远镜头也做了掩饰,用毛巾包好消声后的快门声也不可能传到那里去。即使那样,少女仍是站在玄关前,望着牛河藏身的方向。欠缺感情的视线毫不动摇的凝视着牛和。宛如星辰的光辉洒在无名的岩石上。
长长的时间里——有多长牛河也不知道——两人互相对视着。然后突然她扭过身体向后转去,快速进到玄关里。像是该看的东西都看到了一样。少女的身影一消失,牛河的肺突然成了空壳。花了一会的时间才重新注满新的空气。冰冷的空气成了无数的荆棘,刺着肺的里侧。
人们回到家里,像昨晚那样陆陆续续穿过玄关的灯下。牛河不再透过相机镜头盯着。他的手里也不再握着快门的遥控。少女的毫无保留的率直的视线,带走了他身体里的所有气力。是怎样的视线呢。像是细细研磨过的长长的钢针,将他的胸口笔直贯穿。深深的直插背后。
那个少女知道。自己被牛河在暗中看着。也知道被相机在暗里偷拍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深绘理就是知道。恐怕是一对特别的触觉结果了。她能感觉到那个气息。
特别想喝酒。如果可以想将威士忌咕噜咕噜倒进玻璃杯子里,然后一口干掉。想着到外面买去。附近就是酒屋。可是结果放弃了。即使喝了酒,什么都不会改变。她在镜头的那侧看着我。潜入这里偷拍别人的我的歪歪斜斜的脑袋和肮脏的灵魂,那个美少女看到了。这么事实怎样也不会改变。
牛河离开相机前,靠着墙壁,仰望着浮起污迹昏暗的天花板。那段时间什么都没想。也没有痛感到自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也没有感到黑暗蔓延的昏暗。他想起了在中央林间的那栋屋子的事,想起了草坪的庭院和狗的事,想起了妻子和两个女儿。想起了那里照耀着的阳光。然后考虑着两个女儿的体内有着自己的遗传因子。有着歪斜丑陋的脑袋和扭曲灵魂的遗传因子。
感觉到不管做什么都是无济于事。所有发给他的牌都用完了。本来手段就不高明。可是不断的努力,最大限度的利用着不充分的条件。脑子全速运转,巧妙设置赌金。一段时间内看起来非常不错。可是手里已经没有一张牌了。桌子上的灯撤掉,聚集的人们就会各自离去。
结果那个傍晚一张照片也没拍。靠着墙壁闭着眼睛,抽了好几根七星。打开桃子罐头吃了。时钟指向九点,到洗漱间刷牙,脱了衣服钻进睡袋里。颤抖着入睡。寒冷入骨的夜晚。可是他的颤抖并不是仅仅因为夜晚的寒冷。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