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梨花落——花小狸
……”
做完这一切,我开始轻声唱歌。我父亲在铜体钵里憋闷得直打喷嚏,气急败坏地抗议。这个笨蛋。不过后来,他终于忍气吞声地说,拉尔你的歌唱得好听极啦!我这才乐滋滋地将铜体钵重新放好。他的身上全是大片大片的白色。
“你干什么去了?”他愤怒地打着喷嚏,不连贯地问。
“你在哪里呀?”我嘿嘿地笑着,托着腮,尽量用嘴对着他的眼睛。我忽然觉得很好玩的。
“一个很远的地方吧……”他装出思考的样子,“对了,我可以帮你带小冰虾的。”他讨好我。
小冰虾是什么?我还不知道哩。我把手放下来,摇头晃脑地扫了他一眼,他的脑子有点异样。
最后,我什么也没说。我选择了倒扣铜体钵,然后去睡觉。
“明天得问问应桑,”我钻进一只散发着怪味儿的口袋里,自言自语。或许应桑知道,我那个窝囊的父亲被那帮讨厌的家伙弄哪去了。
我睡在口袋里听到乔比咳嗽的声音,铰链的声音,脚步声。
他们习惯四点结束。而我习惯在四点睡去。
无法否认,无论是在走出梨花落的路上,还是在后来,那帮子人——包括应桑在内的,那些蠢猪一样的家伙,——在他们看我换衣服,为我挖坑,要把我推下去,要把我活活埋葬在梨花堆里的时候,我总是想起第一次看到乔比,然后握住他手臂的情景。这一切,像电影结束时定格的那个画面,不怎么好看,却很深刻。
第二天上午九点多,竟然有人很客气地敲我房间的门。我早就醒过来了,正想心事呢。于是,我懒洋洋地问了句:谁呀。外面的人轻轻旋开锁孔,伸进来半只胳膊,棕褐色的袖口,布满青色筋脉的手里攥着那枚大红色发卡。我眼睛一亮,从口袋里一跃而起,顶着乱蓬蓬的头发,我看到了乔比的脸。他走近了,微笑着将发卡按在我的掌心。他笑的时候脸上有两个深深的酒窝,真好看。我顾不上整理仪容啦,忙着向乔比做各种难看的鬼脸,——这是我表现亲昵的惯用伎俩。在这个没人管我死活的梨花落,尤其是在这栋破房子里,乔比和他带来的发卡让我感动得不行。我一把抓住乔比的手,乱蓬蓬的头发贴着乔比的手臂,模样十分糟糕。我迟疑着亲了亲乔比的手,他眨巴着深陷的大眼睛,似笑非笑地看了我很久,最后终于,又笑了。
“你是个可爱的姑娘,拉尔,”乔比抽出手拍拍我的脸,“你一点都不像你母亲说的那样坏。”
唉,提到这个我就恼火!“她说我什么啦?”我想问问乔比,不过最后,我还是鼓着腮帮子,把话硬生生地憋了下去。我在乔比面前除了优雅,还要大度,嘿嘿,我才不要做我母亲尼那样的女人呢。
我最后的决定是,我要在每天晚上的七点五十分,到梨花街上等乔比经过。
在后来走出梨花落的路上,我总是不会忘记,当初站立的那个拐弯处。梨花街的尽头铺着厚厚的花瓣,往右拐是我家。这里,是乔比每晚的必经之路。那些梨花瓣在我脚底轻声翻滚,我在漫长的等待里,思考一切稀奇古怪的东西。恐龙啦魔兽啦。不过我总是不敢想得太远。——有好几次,乔比从我面前走过的时候,我还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不能自拔。结果,抬起头来的时候,他就不见啦。为此,我伤心了好久。
不过那段日子对我来说,终归美好得无与伦比。下午见到应桑的时候,她竟然给了我好吃的芝士糖!连续几天,她不再逼我喝恶心的梨花水了。应桑笑着为我剥开糖纸。她离开的时候,我第一次有了站起身来亲吻她的冲动。我的嘴巴试图碰到她脸颊时,被她的左手轻轻挡了回去。有点扫兴。
但我还是不在乎。我想到要问她,我父亲哪去啦。我凑近她的耳朵,鬼祟地问。应桑听后迟疑了一下,把头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