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行人匆匆走过我身旁,我却只是站在原地。
我又慌又急,明明刚刚才走过啊,为什麽我搞不清方向?
朦胧间我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我退伍後刚到台北工作时也是如此。
那时我常常会突然迷路,每次都只能藉着询问路人或搭计程车回家。
所以我才会辞了工作回台南。
如今那种心急如焚、心乱如麻的感觉又回来了,我完全不知所措。
我双手抱住头,闭上双眼,蹲了下来。
蹲了许久,脚已发麻,我心想不能这样耗着,我得回家。
勉强打起精神睁开双眼,站了起来。
我没力气再走回车站,伸出右手,拦了辆计程车。
计程车只拐两个弯,不到五分钟就到了车站。
上了往台南的车,我觉得很累,但刚刚的心慌还在,
我感觉到心脏的急速跳动。
四个小时後,我下了车,再坐计程车回家。
我在社区大门下车,看了看表,已经深夜11点了。
莉芸的店应该打烊了,但我隐约看到招牌的灯还亮着。
我往莉芸的店走去,到了门口,却犹豫着该不该推开店门?
“你回来了。”莉芸拉开门後先是微笑,但看到我的神情,又问:
“你怎麽了?”
“我……”
“进来再说。”
我走到最里面靠右墙的座位坐下,问:“你怎麽还没打烊?”
“我正在实验制作迷迭香饼乾。”
“喔。”我简单应了一声。
“今天的出差顺利吗?”她在我对面坐下。
“很顺利。不过要走到车站坐车回来时突然迷路……”
“那没关系。”她笑了笑,“鼻子下面就是路,开口问人就是了。”
她的反应令我意外,好像突然迷路是件不用大惊小怪的事。
“可是我才刚走过啊,而且也没走远……”
“没关系。”她又说,“迷路就迷路,只要不是梅花鹿就好。”
“什麽?”
“因为麋鹿比梅花鹿大。”
“很冷。”但我却笑了。
“对了。今天早上坐车时,旁边坐了位尼姑。”我想起早上的尼姑,
“她似乎认识我,还跟我说:好久不见。”
“她是水月禅寺的师父。为了兴建佛寺,常在医院附近义卖水果。”
“那她为什麽会认识我?”
“你跟她买过水果呀。”她笑了笑,“你要去见急诊室女孩前,通常
会先跟她买水果。有次你把身上的钱全买了水果,当你跟女孩吃完
晚饭後才发现身上没钱了,结果那次约会是女孩请客。”
“原来如此。”我虽然点点头,但依旧毫无印象。
“那位师父常说你很有佛缘呢。”
“或许吧。”我苦笑,“佛祖保佑我只挨了两巴掌,而不是在急诊室
被拔管。”
“你想起那位师父了吗?”
“完全没印象。”我苦笑。
“慢慢来。”她说,“也许心情放轻松,就会想起来了。”
“这跟心情无关。”我说,“你不用安慰我。”
“或许将来……”
“现在都想不起来了。”我打断她,“时间越久,记忆更模糊。”
“这可说不定。也许有天你会记得很多年前就见过我……”
“我不记得见过你、也不记得认识你。”我的音量突然提高,
“我的记性不好,不要再测试我了!”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