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经转身向左走,我只好跟在她身後。
莉芸开着车,我坐在她右手边,一路上我们没有交谈。
15分钟後,她说:“到了。”
我下车说了声谢谢,转身走了两步,突然又转身问:
“你怎麽知道我要坐客运?”
“你公司很小气,出差只补助最便宜的客运车钱。”莉芸说。
“你怎麽……”
“车快来了。”莉芸重新起动车子,“快去买票吧。”
我赶紧到售票口买票,售票小姐刚找完钱,车子便来了。
我上了车,找到我靠走道的座位,窗边已坐了位尼姑。
坐车能坐到跟尼姑坐在一起,这是一种境界啊。
“阿弥陀佛。”她说,“施主,好久不见。”
现在是怎样?
我只能勉强微笑,点了点头,再坐下来。
“阿弥陀佛。”她说,“施主,你会晕车吗?”
“阿弥陀佛。”我回答,“我不会。”
“阿弥陀佛。施主,你运气不好。”她说,“我会。”
“啊?”
“这一切都是因果。”她笑了笑。
我努力在脑海里搜寻记忆,虽然我知道结果通常是徒劳无功。
可是认识尼姑应该是件非常特别的事,起码该有模糊的印象。
没想到脑海里竟然连“模糊”都没有,只有空白。
“忘了就忘了。”她说,“不要执着。”
我不禁转头看着她。
“你记得前世吗?”她问。
“前世?”我很纳闷她这麽问,“当然不记得啊。”
“既然你已遗忘前世的记忆,今生又该怎麽过?”
“今生?”我更纳闷了,“今生还是一样过啊。”
“所以说,即使你已忘记昨天……”她微微一笑,
“对今天又有何妨呢?”
我虽然不认同这两种状况的逻辑关连,但这句话应该是一种禅意。
逻辑无法推导也无法验证禅意,因为逻辑有时也是一种执着。
我不再多想,忘了就忘了。
忘了又如何?记起又如何?
途中她起身两次到厕所去吐,每次我都会先站起身方便她离开座位。
“您还好吧?”她第二次从厕所回来後,我问。
“没事。”她勉强笑了笑,“我的修行不够。”
“这应该跟修行无关。只要放轻松,什麽都不想就好了。”
“嗯。”她点点头,“你果然很有佛缘。”
有佛缘?
其实我只是希望她不要因为觉得自己会晕车,於是便心有罣碍。
只要心中存着“我会晕车”的罣碍,那就更容易晕车。
也许她听进了我的话,之後的旅途便好多了,也不再起身到厕所。
台北终於到了,她先下车,下车前还跟我说声谢谢。
我则在终点站下车。
我要去的地方刚好就在下车处附近,不用转弯,直走50公尺就到了。
我先在路边吃午餐,吃完午餐休息一下,再去处理公事。
事情处理完後大约五点,我想先在台北街头走走,找个地方吃晚餐,
吃完晚餐再坐车回台南。
当我吃完晚餐走出那家店,正想往车站的方向走时,我竟然迷路了。
我对眼前的街头完全陌生,好像刚刚根本没有经过似的。
就像身处大海或沙漠一样,四周只有茫茫的蓝或黄,
完全没有可供辨识的地标。
我不知道该朝哪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