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记得那天我回家後,把她送我的那张体温测试卡贴住额头。
自从她离开以後,这些年来我常有这种近乎无意识的动作。
但以往都会浮现绿色的笑容图样,这次却是橘色的愁眉苦脸。
不知道这是因为身体着凉?
还是心里受寒?
不曾被教导该如何跟异性相处,於是只能摸索着前进。
这期间或许受了点伤,可能也不小心伤了人。
每段跟女孩的短暂故事结束後,我总会想起她。
也常幻想如果是她,故事应该可以有美满结局。
然後我会拿出那40张影印纸,细细回忆以前的点滴。
这40张纸虽然只是文字的影印本,但其实也是记忆的影印本。
不管是三年後、五年後、十年後甚至更久以後,
只要我一看到这些文字,就能清晰记得当时的每一天、每一件事,
和每一份感动。
有些东西有生命,却没感情;有些东西有感情,却没生命。
大学里喜欢当学生的老师是前者,
那40张影印纸则是後者。
研究所毕业後去当兵,那时研究所毕业生当的是少尉排长。
可能因为我是个温和的排长,排里常有弟兄跟我哭诉女友变了心。
我没有被爱人抛弃的经验,只能试着去体会并安慰。
然後我会庆幸我与她从来没有在一起,自然也不存在失去的问题。
服役期间的生活很简单也很苦闷,听命令就是,不要去想合不合理。
我觉得我似乎变笨了,反应也慢了,因为很少用脑筋。
只有当深夜躺在床上不小心想起她时,我才会用到脑子。
有时睡不着,我会偷偷拿出那40张纸,逐字阅读上面的文字。
可能也因为如此,这段期间我梦见她好多次。
但梦里她的脸孔总是模糊,清晰的只有她抱着的那把吉他。
偶尔还能在梦里听到吉他声和她的歌声。
当了两年兵,退伍时已是1990年代中期。
这时网路正悄悄兴起。
我开始上网,也因而认识了几个网友,常跟她们传水球。
虽然这种通讯息的方式很像高中时跟她通纸条,
但以前跟她通纸条时,十次来回需要十天;
而在网路上十次水球来回却不到十分钟。
感情这东西有时像葡萄汁变成葡萄酒一样,需要时间的酝酿与发酵。
可惜网路上的东西太快了,少了时间的酝酿与发酵,
因而累积的情感,来得快,去得也快。
刚退伍时在台南找了家工程顾问公司上班,工作还算不错,
但常需要跟包商交际应酬。
应酬的场所通常灯光有些暗、洋酒有些贵、女孩有些多。
记得第一次走进应酬场所时,一看到莺莺燕燕,我还吓得夺门而出。
虽然很不适应这种应酬,但总是推也推不掉。
我只好尽量坐在角落装自闭。
有次有个女子坐近我,滔滔不绝跟我说起坎坷的身世。
说到伤心处,哭得像死了爹娘。
“总之,坎坷呀!”
女子下了结论,又是一阵痛哭,於是爹娘又死了一次。
同事偷偷告诉我,这里的女子喜欢跟看起来忠厚老实的男人装可怜。
因为她们以为越忠厚老实的男人就越容易为她们散尽家财。
我同事说得没错,由於我长了忠厚老实的脸并坐在忠厚老实的角落,
於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