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天杨
,可这咖啡——难怪他生意不好,有时候老板一高兴就送我们一个水果拼盘,他说反正水果总放着也会烂。外面一条街,全是灯光。灯光在我们的眼睛里斑斓着,外面汹涌着的都是闲杂人等。夜晚正是我们的同龄人们想到未来会觉得迷惘的时刻,我不迷惘,我的未来就在我对面,除了他我对谁都没兴趣,我们中间是一个缤纷绚烂的果盘,他做出一副坏坏的样子咬我的手指,还以为自己是《欲望号街车》里的马龙·白兰度,不知道嘴角上沾了一抹露怯的奶油。
有天晚上店里终于来了两个顾客,是对母女,确切地说,是我们英语老师和她女儿。英语老师站在玻璃后面的街道上目瞪口呆,我们俩只好回望过去,像嵌在玻璃里面的两个门神。老师终于下定决心走了进来,她女儿雀跃着去挑蛋糕,我发愣的时候江东一个箭步迎上去,“崔老师,您来得真巧。这儿有个阅读理解特别难,我都看了一下午了,您能给我讲讲吗?”
当然能。于是观众们看到的是一幅背景音乐为《秋日私语》的园丁育苗图,灯光很小资——尽管那时候还不流行这个词儿,老师声音也柔和,简直像在拍MtV。我在旁边跟柜台里的老板眼神交流一下,笑靥如花——哪有人自己说自己笑靥如花的?除了十八岁的,初恋了快要三年的宋天杨。
你是电,你是光,你是唯一的神话。
有时候我喜欢死盯着他看,一点一点地看他的脸,看得旁若无人,淋漓尽致,绝不手软,直看到我再也认不出他来。他说我那时候的眼神让他觉得我是在随时准备殉情。我说不是殉情,殉你而已。“真恐怖。”他笑笑。然后低下头,在那本《高考最后冲刺》上写ABCD。
“江东,别写了。”我自己也知道这要求不大合理。
“马上就完了。”
“那你别不理我呀。”
“乖,真的马上就完了。要是你闷的话,随身听借你用,是,后街男孩,你最喜欢的。”
“我现在不喜欢他们了。”
“你不听我听。”说着他就戴上了耳机。
“不行!”我一把把耳机从他耳朵里扯出来。
“怎么了?”他有些不高兴,“跟小孩儿似的。”
我低下头对着他的手臂狠狠地咬,这次我可真是使尽了所有的力气,我都感觉到他的身子在微微地颤抖了。可是我不能不这样,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我就是不愿意他在我面前戴上耳机,因为那样一来他的耳朵里就全是音乐了,全是些闲杂人等的声音,那样一来我跟他说话他也听不见我就会觉得他不要我了。我是无论如何也不允许这类事情连一点征兆都不行。可是如果我这么照实说他保证会觉得我是个变态。但是我总得表达啊,就算我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方式或者说根本就没有合适的方式我也还是要表达否则我会疯。
起初他还忍着,然后终于憋不住叫出了声:“妈的你——天杨你放开,你听见没有你给我放开,靠,我他妈骨头都要断了——”
我放开,他一脸的愤怒。卷起袖子,我看见我留下的美丽小印章,圆圆的,中间发紫,边缘是整齐的锯齿形,有血一点一点地从里面渗出来,怪晶莹的。
“你他妈真是疯了。”他恶狠狠地说。
“江东,对不起。”我托起他的手臂,轻轻舔着从那个牙印里渗出来的血。舔干净了,新的就又渗出来了,他的手散发着好闻的,他的气息。不过他的血没有,和所有的血一样腥甜。我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舔,“疼吗?”我小声地问。“你觉得呢?”他没好气。我真想把他整个人也这么托在手心里,舔着舔着,血不再往外渗了,眼泪就流了下来,跟他的血一起流进我嘴里。
“我不是有意的。”我看着他,觉得自己表现得像个智障。丢人吧你,我心里骂自己,方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