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听说美国人很少有夫妻分居的,要么在一个地方找工作,要么干脆离婚,因为美国没户口限制,想到哪工作就到哪工作。你怎么不在N州找工作呢?”
“学文的,你以为美国遍地是工作,想在哪找就在哪找啊?”
杨红说:“那怎么不让你妻子到这里来找工作?她学什么的?也学文的?”
“不该让你们两个到这里来的,”彼得愁眉苦脸地说,“来了就打听我的私事,打听了还要指指点点,特蕾莎,不要跟我上政治课啊,不要忘了,我是你老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对我多少要有点敬畏才好。”彼得说着,用遥控打开音响,“听听梅拉蒂拉的曲子吧。我不会拉提琴,不过我觉得她拉得不比约夏.贝尔差。”
悠扬的琴声在房间里响起来,杨红一听就知道那是《天鹅》,小提琴拉的,因为陈大龄以前经常拉这首曲子。听着那熟悉的音乐,杨红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彼得的妻子会不会是陈大龄的妹妹?觉得她相貌熟悉可能就是因为在陈大龄那里看到过一张有他妹妹的照片。但是他妹妹不是拉大提琴的吗?杨红清楚地记得她当时看了那张照片后的一个感觉就是,四个人,两男两女,男的潇洒,女的漂亮,个子越小的人拉的琴越大。陈大龄妹妹是里面个子最小的,而她拉的是最大的那个琴,这么多年过去,杨红已经不记得那个琴叫什么了,但不管是什么,肯定不是小提琴。
杨红觉得自己又在胡乱联想,一时把彼得当陈大龄的弟弟,一时又把梅拉蒂当陈大龄的妹妹。为什么一定要把所有的人都跟陈大龄扯上关系呢?我这爱屋及乌也太厉害了点。
彼得好像沉浸在音乐声中,不再说什么话,他的眼神很温柔,温柔到有点悲伤的地步了,好像不是在听音响里放出来的音乐,而是在凝望他心爱的女人,从遥遥不可及的地方,在为他拉这首曲子。杨红想,他肯定是想到他远在N州的妻子了。一个男人,为了谋生,跟自己的妻子两地分居,心里一定是很苦的。也许这就是他为什么想去学医的原因?听说学医的人在美国很好找工作,收入也很可观。看来男人是不喜欢靠女人的,彼得宁可远离妻子到这里来当教练,也不愿没工作跟妻子待在一起,骨气令人敬佩,但有点死要面子活受罪,折磨自己也折磨他人。
杨红记得《天鹅》是支很短的曲子,但这支《天鹅》却一直在放着,她看了一眼音响上的显示是“反复”。彼得似乎发现她注意到了这一点,用遥控关了音乐,有点懒懒地说:“还是音乐好,可以不断反复。如果别的东西也能这样就好了。”
肖娴知道他指什么,就笑着问:“举个例子,你希望什么东西可以反复?”
“很多啦,成功啊,爱情啊,生命啊,所有美好的东西,我们不都希望能够不断重复吗?”
杨红回到家,就给特蕾西发了一封电邮,告诉她彼得有妻子的事,还特别警告她说,有妻子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彼得把他的妻子看得像个宝一样,逢人就吹,一说到他妻子,脸上就是那样一种柔和的表情,眼里就是那样一种挚爱的神色。他妻子也的确长得不错,琴也拉得好,你就别打他的主意了。
不一会儿,特蕾西就回了一封电邮,只有两行字:
何为英雄?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何为英雌?明知虎有妻,偏向虎身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