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1922年——冯蝶儿 黄素珍 陆小山
少言寡语的长江哥,倒还是个真正的革命党人!真是像俗话说的,闷头鸡子啄白米!
“托我带书的人叫我问姑娘,这本书里头说的‘幽灵’,是个么意思。”
“幽灵?幽灵是个么意思?这本书我看都冇看过,我么样晓得咧?长江哥,是哪个托您家把这本书带给我的呀?”
看来,冯蝶儿是真的没有读过这本书。不然,她不会有这样的眼神。冯蝶儿的眼睛很大,眼眶很有些凹。这样,就显得眼眶里的眸子极其清亮而深邃,看上去有一种神秘感。现在,冯蝶儿的眼睛露出的光,是迷蒙的。这就让李长江为难了。
错了么?怎么会错咧?周思远是个很严谨的人哪!这么重要的事情,未必他还能说错记错?李长江又朝冯蝶儿脸上瞄了一眼,证实她确实不清楚这句联络暗号。
他朝冯蝶儿手上的书伸出手去,他要把这本书拿回来。李长江准备打退堂鼓了。
“这位先生,请留步。请问您家,您家是不是找一个叫靳红的人哪?”
李长江刚刚把《共产党宣言》从冯蝶儿手上拿过来,准备转身走人,一直在冷静旁观的麻脸先生,开了口。
李长江没有立即回答麻脸先生的话,只是朝他脸上盯着。
没有不礼貌的意思。李长江知道,眼睛不好的人,不忌讳人家说他是瞎子,脸上有麻子的人,绝对忌讳别人说他是麻子。有的麻脸人甚至忌讳到这种程度,包括芝麻、豆子、点子、颗颗,以及像“曹操的人马”等等这些词汇或短语,都忌讳,搞得人家在他面前,开口说话都必须谨慎。
看来,这个麻脸男人不忌讳这些东西。他对李长江盯着看的眼神,根本就不在乎,神色坦然,甚至还在不美观的脸上抹上一层笑意。这样的男人,是活得有底气的男人。这样的男人,早就排除了外形的某些负面因素,他们知道如何发挥本身自然的内秀美,展示由内秀美产生的亲和力。
“是呀,是找靳红小姐呀。”李长江被对方的亲和力征服了。
“哈哈哈哈!”
冯蝶儿笑得花枝乱颤:先是整个上身朝后仰,仰出一身凸凹有致流畅的曲线;接着又向前俯,薄衫子的后摆扯起来,勒出不够两手一卡的蜂腰。
“哎哟唉哟!把人笑死了哇,长江哥!”
“笑么事呀?冯姑娘……”李长江明白,这里头肯定搞错了什么。看冯蝶儿笑得不转弯的样子,他也只有陪着嘿嘿地笑。这笑只有声音,没有高兴的成分,倒有些尴尬。
“算了,蝶儿,还没有笑够哇?这位先生还有正经事咧。哦,李先生吧?您家是找一个叫靳红的唦?一个幽灵,在欧洲徘徊……是这样一句啵?有么事,您家说,蝶儿也不能算是外人了。”
“哎呀,真是对不住您家,对不住您家!您家就是靳红,靳先生哪?哎呀,还当是个女的咧,差点误了大事。”李长江听对方接上了暗号,心里像放下了一个石头坨子。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总算把周思远交办的事情办妥了。
“靳先生,周先生带信说,请您家开会。”李长江压低声音,说到这里,朝周围看了一眼。仍没有别的顾客,冯蝶儿也知趣地到一边整理书架去了。
“蛮要紧的会,蛮要紧……”
李长江在对靳红小声说话的时候,注意到了冯蝶儿回避的动作。
咿?冯姑娘还不是正式的革命党?
“冯姑娘,我爹说了,请你有空就到家里去坐一下。”正事办完了,李长江记起爹的嘱咐。冯蝶儿的爹和汉江都到广州去了,她在汉口又没有别的亲人,如果她愿意,请她常常去家里坐坐,吃餐把家常饭,只当是回了自己的家。
“好,好,等下我就去。哦,有冇得……”冯蝶儿是想问,有没有李汉江的信息。但话到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