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1922年——冯蝶儿 黄素珍 陆小山
命党么,就是和现在“掌作”的作对的。一个笼子里不能有两只叫鸡公,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李长江晓得,自己还不是革命党。革命党不是茶馆,凡进来的都是茶客。今天,周思远要他到这个启智书屋来找一个叫靳红的人。
肯定的,这个靳红也是个革命党。李长江没有拒绝。他毕竟是参加过辛亥年保卫汉口那场恶战的。流血和死亡,可以使一个男人变成懦夫,也可以让一个男人成为一条汉子。男人和汉子是不同的。冯先生把他从李家大花子变成了李长江。这可是从男伢到男人到汉子三大步一气呵成哦!在李长江心里,还有一个只有他一个人晓得的秘密:秀秀是不是在看着我哦?她一个从乡下小女伢,十六七岁,小小年纪,就把那大一个刘园管得井井有条的。我一个大男将,未必连这点为工友跑跑颠颠的事情都做不好?不就是有点危险么!
李长江感到,背脊骨上有一双热烘烘的眼睛盯着。书店这种经营场所,真跟别的卖场不同,荫凉凉的。在这种荫凉静谧的环境里多待了一会,李长江没有体会到一点荫凉的舒适。没有一个女人出现。李长江有些焦躁起来。怎么回事?听周思远的意思,好像这个叫靳红的人,任何时候都会在这家书店里的。
“靳先生,就您家一个人啊?”
“哪里哟,看你咧,真是冤枉长了一双大眼睛,明明还有一个人么。”
听到身后一男一女的对话,李长江转过身来。
“哟,怎么是她咧?”就那么一眨眼的工夫,李长江真有点呆愣了。他的确是听到有女人的声音才转过身来的。在此之前,他一直背对着大门。
“这不是冯姑娘么!”李长江从惊愕中醒过来。他当然晓得,冯蝶儿是他兄弟李汉江的未婚妻。他兄弟李汉江是革命党,这从冯先生话里听得出来;她的爹冯先生是革命党;听她平日激昂的言论,她本人肯定也是革命党无疑。嘿嘿,有点意思,等了半天,这个靳红,原来是蝶儿用来革命隐身的名字。
“哎呀,长江哥,是你呀?都认不出来了咧!您家么样到这里来了的咧?您家来买书?这是我老师开的书店,您家看中了么书,尽管拿。”
认出李长江,冯蝶儿也费了一点神。李长江今天的衣着打扮变化太大了。爹不在汉口,李汉江也不在汉口,见到汉江的哥哥,就像见到自己的亲人一样高兴,说起话来简直让别人都插不上嘴。
冯蝶儿这一系列问话,李长江一时倒不知该怎么回答。他是来找靳红接头的,现在靳红就在跟前了,但又有别人在跟前,他就不好开口了。看蝶儿与这个麻脸男人的关系不一般,李长江朝麻脸男人扫了一眼,从长衫口袋里掏出一本书来,朝蝶儿递过去:“有一个朋友,托我带一本书给姑娘,向姑娘请教一个问题。”
李长江把书朝冯蝶儿递,看她的脸色。冯蝶儿接过书,脸上露出茫然的神色,手下意识地翻书。
这是一本印制很粗糙的书。封面是那种糙手的毛边纸,而且,封面上没有字。翻开封面,赫赫然“共产党宣言”几个大字跳入眼中。冯蝶儿一愣,飞快地朝李长江看了一眼,又朝靳红看了一眼:“长江哥,这是么回事咧?是哪个叫您家来找我的呀?您家刚才说,有个么问题呀?”
冯蝶儿显然不清楚眼前是怎么一回事。这本书她听说过,但还没读过。她曾经向靳老师借这本书。靳红笑着答应过,却一直没有借给她。靳红说,这本书难得找到,等有机会再说。现在,竟然在李长江手上看到了这本书!李长江是看得懂书的,但平时从没听说他有这样的书呀!冯蝶儿知道,这是一本禁书,只有革命党内的人,才有机会看得到。她明白,靳老师说等有机会再借给她,只是个托词。
她虽然很投入地参加靳老师组织的一些活动,她知道她还不是革命党内的人。真是看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