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1921年——张腊狗 陆小山
的指挥权交给他陆小山,督军府里头的很多有权有势有宠的人,都很羡慕很想不通。觉得不可理解,觉得是督军昏了头,把肥水流到外人田里去了。只有陆小山不这么看。他看出这是齐满元的一箭多雕之计。他陆小山不是被督军信任,而是被督军出卖,彻底地出卖。稍微想一想吧,这次任务,说得冠冕堂皇,是阻止退役老兵把抢劫湖北百姓的财物卷带逃走,实际上是在这堂皇的口号下,把这些财物搞到齐满元手里去。这本是屠夫和抢劫的勾当。齐满元如果派身边的亲信去,自然是好,但亲信和叛徒往往只隔着一张纸,齐满元自然不愿意授人以柄。叫陆小山去就没有这些弊病了。这是个没有什么深交的年轻人,而且是本地人。齐满元设计得很周到,他不相信陆小山这小子有胆子敢于吞没他的财物。再说,死了这么多的人,被抢劫的财产一根毛也没有还把老百姓,一旦激出了民愤,惊动了上面,他齐满元也有个毫不心疼的替罪羊!
任何事情,不管如何云遮雾罩,一旦看清白,也就没有什么对付不了。陆小山晓得,这次事件,从省城兵乱到汉口的抢劫,又有今天拦截兵车,全数消灭退役老兵,地方和京城的北洋政府当局,都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无论齐满元把谁当替罪羊推出来,他齐满元都逃脱不了责任。最起码,也是个治军不严。何况,无论是地方还是京城,要倒齐满元的人多的是。一条狗吃得太饱了,一头牲口太过于霸槽了,难免被其他牲口所踢咬。齐满元的日子不会很长了!
正是因为看明白了齐满元的阴谋和下场,所以,执行这次“任务”,陆小山是作为一次非常难得的机会来对待的。他下了死命令,一个拿枪的都不能跑走,宁可杀错,不可放过。他特别清醒,过了这个村,就再也冇得这个店了。老子一朝权在手,就看老子来抖狠。他特别重视两桩事。一是所搜集到的财物,一点也不准当兵的赶马混骡子浑水摸鱼,一是绝对不能让张腊狗逃过今日这场劫难。对这两桩事,陆小山也都准备了冠冕堂皇的说法:“这些东西都是齐督军要的,跑走一个人,就等于丢掉一份东西,谁闷声不响地拿走一份东西,就是对齐督军的背叛!”
陆小山想的比齐满元还要周全。
这个被陆小山用马刀指着的兵,已经往裤腰上系了三件绸衣服了。陆小山早就看到了,没有作声。他不会做赶尽杀绝的事。水至清则无鱼。要鸬鸶下水捉鱼,还要喂一条小鱼咧,把眼前这些兵们逼急了,自己也绝对不会有好果子吃。但是,这个兵又往怀里揣了一条拇指粗的金闪闪的项链!这就不能再容忍,再装马虎。
“几条绸裤子倒是无所谓。这金子珠宝,可是老子的东西啊!”陆小山早就把这些贵重东西算作是自己的财产了。
面前的这个兵还没有往外掏金项链的意思,反而是一脸恼羞成怒的脸色。陆小山好像没有看到他的脸色,也顾不得旁边朝这里看的兵们在想什么了。他手一翻,对着士兵的马刀背,倏地变成了锋利的刀刃。另一只手上,本来垂着的手枪,也抬了起来,像毫无感情死神的眼睛,随时准备朝任何一个敢于反抗的人发放死亡通行证。
这个腰缠怀揣的士兵,脸色由愤怒变成了苍白。紧紧握着枪的手明显地松了。
权力这本来是无形的东西,此刻变成了有形之物,而且让人感到异常沉重:“他娘的,开个玩笑,你一个嫩娃娃,考考你的眼神,考考你对我们齐大帅的忠心呢!嘿,你倒认真了,嘿嘿……”
“我也晓得你是在开玩笑啊!”陆小山也顺坡往下滑。
凡事只能打九九,不可打十足。
陆小山已经有些心不在焉了。
“张腊狗这个婊子养的咧?么样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咧?个把妈,算他运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