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1944年——黄素珍 刘宗祥 陆小山
的汉汾酒。”
不等儿子发现陆小山惊愕的表情,黄素珍就把儿子支开了。
就在黄后湖去买酒的这段时间里,黄素珍说服陆小山同意了这样两条:
要想黄素珍再不找陆小山的麻烦,那么……
一是要认儿子,适当时机,陆小山要把这层关系挑明。用黄素珍的话来说,就是“你个负心的杂种,对老娘负心,这多年,老娘老了,也就算了。这好的儿子,又不是假的,长得跟你和你的那个疤子爹,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头搕出来的咧,你的骨血,你就这狠的心?”
二是眼下父子在一起,今后,陆小山不管到哪里,都要把儿子带着,让儿子有出息。黄素珍的原话是:“你个负心的杂种,你一个人享福,有个么味咧?一棵草都要结籽咧,你刚才说,你的那个冇得用的堂客,还冇生出伢来。我看,是棵只开花不结葫芦的藤子,也冇得么指望了。这就是你将来的依靠唦!你以后死了,不是老娘口毒,总要有个人给你打引魂幡唦!清明的时候,坟头上也有个人给你添一锹土啵!”
“姆妈,那个剃头匠,您家认得?”看母亲的脸色又阴了下来,黄后湖觉得有些蹊跷。母亲一直没有给他透露父亲是谁。这肯定有一段伤心的往事。自己叫后湖。这后头不远,就是后湖了噢。陆教官,好久都没有消息了咧。
黄后湖朝后湖方向眺望。
暮霭四合,夜色渐浓,后湖被淹没在萧杀的苍茫中,也仿佛连带淹没了太多的神秘和期盼。只有从刺骨北风夹带的略带腐败味的水腥气中,可以品品咂到,后湖还没有死亡,后湖新一轮的生命,正在酝酿,正在发酵。
扯棉撕絮的大雪,下了一夜,到早晨,还没有停的意思。
田陂没有了坡坎,水凼没有了深浅,一床偌大素洁的丝被,把后湖铺成一张偌大的产床,等待又一个新的春天,催产人间新的希望。
陆小山下意识地回过头来,只看到秋桂跌跌撞撞地跟在后头,她和他留在路上的足迹,已然被雪屑填平。
“快点走哇,这雪下得很有些邪呀!把随么事都盖住了,连水塘水凼子都蒙了。跟着我的脚印走!掉进去连命都冇得了咧。”
陆小山催促秋桂,又转过身趟着雪朝前走。
老子堂堂一个少将情报组长,这大的雪天里,在这泥巴扯脚的田塍埂子路上受罪!这鬼婆娘,硬是成了老子的拖脚虫哇!本来,叫她就留在重庆算了,她又非要跟着老子回来!老子就晓得她的心思,总是对老子不放心,叫她就在游击队里头住着咧,她又嫌游击队里的那些杂种们一个个像色鬼,住的地方像猪圈,非要回汉口不可!也是的,老子们国民党的游击队,不晓得么样搞的,弄得硬像是一群乌合之众!看人家共产党,装备冇得我们好,人家越弄越成气候。
本来,受派遣回汉口,陆小山只打算一个人来。有了黄素珍这个因素,再加上秋桂要死要活的非要跟着回汉口,负担就重多了。开始,他的心情还有些兴奋。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未改鬓毛衰。回汉口,毕竟是回家乡噢!汉口,有他为之骄傲的奋斗的昨天,有他深深惦记的母亲和他深深痛恨的仇人张腊狗!一想到张腊狗,又不由想到黄素珍和黄后湖。二十年前,他为报复张腊狗而引诱张腊狗的老婆黄素珍。对黄素珍,他陆小山根本谈不上爱,而且,当年想摆脱黄素珍母子,就像是想摆脱瘟疫一样。二十年过去了,在陆小山心里,爱和恨,既没有增长,也没有消退。可看到一表人才的黄后湖,心里却翻腾得厉害。这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噢!目的虽然是恶毒的,过程虽然是荒诞的,但结果却是出乎意料之外的富有戏剧性。昨天,陆小山意外地得到一个重要情报,亲自赶到活动在黄陂和后湖交界的国民党部队,不成想,今天雪还下得这么大,秋桂还非要跟着一起回汉口!弄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