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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石
    在一次激烈的攻坚战中,宁国钢所在的班负责炸毁敌人阵地的一个前沿碉堡。他们冒着密集的炮火,爬过一道道铁丝网,来到碉堡下。可是,这座碉堡建筑在一个土墩上,干硬溜光的崖有一人多高,很难爬上去。下面甩上去的手榴弹,马上又滚了下来,只得赶忙用脚踢到坡下。

    怎么办?总攻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而敌人的机枪还在疯狂地叫着。

    这时,只见宁国钢脸上的肌肉抽动了几下,两手往崖上一托,脊背对着大家,只吼了一个字:“上!”

    大家踩着他的脊背一个个冲了上去。他肩胛渗出了血,牙把下嘴唇都咬破了……但当他听见“轰隆”一声巨响后,又抓起了枪,跟着冲锋部队,攻过了山包!可是,就在这次战斗中,敌人的炮弹炸伤了他的右眼,当即被抬回了后方医院……

    伤愈后,党为了照顾他的身体,派他回家乡做地方工作。这个从来不爱动感情的人,第一次流下了眼泪:他并不是难受自己失去了一只眼睛,而是难受他不能上前线作战了!

    到了红岗乡政府后,共产党员宁国钢还和以前一样,话不多。他给自己做了一条扁担,一把镢头,串走在红岗的几百座大山间,给互助组掏地,给烈军属背柴、挑水……

    一九四七年,蒋胡匪猖犴进攻陕甘宁地区,宁国钢马上组织起红岗游击队,重新扛起钢枪,又投入了战斗。

    一个风雪弥漫的夜里,他们的游击队被敌人包围了!当时人少弹缺,情况万分危急。宁国钢命令其他人立即突围,自己操起一挺机关枪。

    后半夜,当他扛着机关枪奔回宿营地的时候,就一头倒在了战友们的怀里,鲜血染红了衣袖,染红了枪身,他的左手失去了两根指头……

    “高营长,饭!”小杨端着一盆黄灿灿的小米饭不知什么时候就站在了我们身边。

    “哈哈,你看,我都忘了你还没吃午饭呐!”老高笑着从小杨手里接过铝盆。

    我心巧翻腾得厉害,没有动筷子。

    “老高,宁大伯后来呢?他怎么到这里来了?三个指头怎样学会打锤钎呢?”我连串地问他。

    老高笑了笑说:“后来还能‘软’了!解放后,他被评为一等残废军人,组织打发他回宁家山修养。他一回去就把残废金交给了集体,从早到晚身子不闲一下,给集体放牛,锄菜,务果园,什么都干。等庄稼一收割,他就把铺盖卷往场里一搬,拿一根柳木棍,给集体的庄稼站岗放哨……‘农业学大寨’运动一开始,他跑到大队书记家里说了一声‘我要学石匠’,还没等书记说什么,就跨出门坎,跑到城里买了一副锤钎,来到大队水库工地……”

    “那三个指头怎样握钎打石头呢!”我不禁脱口说了一句。“当时,水库工地上的社员都和你一样看待这问题。”老高随手拿起—把蒲扇递给我,自己也拿起一把,先用扇边刮了刮脸上的汗珠子,然后扇着说:“嘿嘿,钢硬不过他,石头哪能是他的对手!他咬着嘴唇,一声不吭,就在那里练,练,钎把上的血磨掉了一层,又染上一层……就这样,终于练成了一名呱呱叫的好匠工!哈哈,谁能想到,这个看来笨手笨脚的老头子,还能在石头上刻花花哩!”老高越说越上劲,手里的扇子也一下赶不上一下地扇着。“水库去年落成,上面留下了‘硬过钢’锉刻的八个大字:‘愚公移山,改造中国’。”

    “他怎么来到工地呢?”我问。

    “那很自然,他们大队水库修成不久,抽调民工的任务就下来了,他听说是修备战路,没二话,报了头名,第一个来公社集合……”电话铃响了,老高走了过去。

    我呆呆地坐着,耳边仿佛响起了“叮叮咣咣”的锤钎敲打声,那张碇石般的脸,那只灼热、深邃的眼睛,那块红粉粉的疤,又一齐浮现在了我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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