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
第七天头上把玉莲是打发了。
张友和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看上去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几岁,他又得张罗玉莲的事情,又得照顾俩没娘的孩子,他胡子拉碴的全然没有了过去得精气神儿。张友和竭力想把玉莲得丧事办得周全些,里里外外地张罗,几天来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张友和有时候觉得自己快撑不住了,觉得自己说不上什么时候一头栽倒在地上就起不来了,真要是那样也好,也就用不着难过用不着受煎熬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帮忙的人散去之后,张友和独坐在玉莲的灵前,默默地和玉莲说话,他说玉莲,你是我活了半辈子唯一喜欢的女人,你走了,我今后的日子也没了意思,你要是怜惜我,就把我也带走吧……
黄羊媳妇听说了玉莲的事后也是大哭了一场,擦干眼泪后又想起俩没娘的孩子,她可怜绥生和莲子,扔下自己家里的营生跑了来,进门就将俩孩子搂进怀里,颤声道:“我可怜的娃呀……”
家里有了黄羊媳妇帮忙,起码俩孩子有人管了,焦头烂额的张友和才算有了喘口气的机会。七天头上玉莲打发出去后,人们都说事情办得排场体面,说张友和也算是尽心了,还说真是死了谁苦了谁,这么能干的男人,那么可心的孩子,小媳妇咋就那么看不开呢?
……
打发了玉莲之后,张友和大约有半个月了没有去店铺上照顾生意,心灰意冷的他不知道今后的日子该咋过,玉莲这一走,屋子空了,他的心也空了。
晚上,胡乱给孩子们做了口饭,绥生吃了两口,悄没声儿地拉张被子睡了;莲子干脆不吃,嘤嘤地哭着只向他要娘,张友和望着女儿黄黄的小脸儿,心都碎了……好不容易把莲子哄睡了,屋子里冷清清的,张友和呆坐在炕上,怀里抱着熟睡的莲子,伸手拉过一件衣裳盖在绥生身上,心里说不出的凄凉。
太春的小屋里,黄羊憨厚地坐在凳子上抽烟。
太春在独斟独饮,看上去已经八分醉了。黄羊却说自从玉莲出事以来,他的太春哥一直是喝醉了睡,睡醒了喝,空酒坛子摆了半地,这么下去他非得把自己喝死不可!
黄羊也劝也跟他发火,就是不管用。没办法,黄羊就坐在旁边得凳子上看着他。
太春又要倒酒时,黄羊过来一把抢过酒壶:“哥,你真想喝死呀!”
太春一把将黄羊推到旁边,倒上酒继续喝着。
黄羊难过地:“哥——”
太春拉过黄羊,勾肩搭背地:“来,黄羊,你也喝!”
黄羊:“哥,别喝了,你睡一会儿吧,啊?”
太春不理会黄羊得话,干脆攥着酒壶嘴对嘴地喝起来。黄羊无奈,直埋怨自己无能,气得直薅自己的头发。
忽然,屋门开了,绥生牵着莲子得手走进来,另一只手里提着一个陶罐。黄羊惊讶地:“绥生?你们咋来了?”
绥生看了看他爹,说:“爹,我大爹让我送罐羊肉汤过来。”
太春一把抓住绥生:“你说是谁让你送的?”
绥生:“大爹。”
太春仰起头又扔进去一大盅酒,搁下酒盅时眼里亮晶晶的,有泪光在闪动。
黄羊别看是个粗人,可他却看出了事情得端倪。冤家宜解不宜结,走的已经走了,留下的还得活,人想人是想不死人的。这个心结怎么解,谁来解?还得他这个三弟出面才是。不为别的,就算为俩孩子。唉,也怪自己啊,早怎么没想到这一层呢?要是早点把他们的心结打开,玉莲嫂子也许就不会死了。
黄羊在大观园摆了一桌酒菜,把大哥张友和与二哥许太春都请了来,还有沙格德尔王爷。沙格德尔王爷是归化城有身份的人,人们有个大事小情一般都请他,事情也十有八九都化解了。所以黄羊把沙格德尔王爷也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