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小厂来了一批被清除校门的右派大学生
:“就是这个石国栋。四四年的党员,参加过北京的学运。论党龄比你我都长,可如今不但党籍闹没了,行政级别也降了三级。他定右的材料我看过了,依我看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不相信你可以自己看。材料里边全有。”
邹晓风只是在上面扫了几眼,便将材料推到一边说道:“人家降了三级还是个十七级,到咱们这个小庙怎么安排?我看还是算了吧!”
李宪平知他是借故发难,不想接收这批人,便火上房一般吼道:“不要怎么行!他学的那个专业咱们这儿正好用得上。全厂几十台马达大半是老掉牙的,三天两头的要修。就咱们那个机修班底,除了一个孙长喜算是能人,其他全是半路出家的二把刀。好容易找到这么一个科班的正经人才,还有不要的道理!”
“我是说不好安排!”邹晓风没有让步的意思,尽管他也觉得自己说的理由根本站不住脚。但他认定了一条,那就是接收这类一撸到底的“大右派”比接收那些右派学生似乎潜在的风险还要大些。
李宪平见邹晓风态度坚决,便耐下性子满脸堆笑地说:“有什么不好安排的!落了毛的凤凰不如鸡,他如今是右派分子,来了让他打扫厕所他也会服从分配。这回还按上次的老规矩,来了先去材料场当壮工或上锯台滚圆木,表现好再往机修车间安排,怎么样?”他见邹晓风仍不松口,便加重了语气说,“这给出路的政策可是党中央、毛主席定的!”
邹晓风抬了抬眼皮说:“你甭拿大帽子压我!给出路不错,但咱曙光厂也不是右派收容站呀!上次支部讨论的时候你也没说来这么多,这突然冒出一个排来怎么向其他支委交待?已经有支委有不同的看法了,咱们这当一二把手的总要讲些民主吧!”
李宪平努力使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他知道邹晓风说的是实情,也清楚他指的那个有不同看法的支委是厂支部副书记兼人事股长谷玉森。但五个支委中有四个支委是明确表态同意接收这批人的,这其中自然包括身为支部书记的邹晓风。谷玉森虽有些不同看法,但最终还是表示同意大家的意见。但谷玉森的毛病他是清楚的,那是个马列主义上刺刀的主,总觉得自己政策水平最高。他仗着自己的资格在厂里干部中最老,常常背后发些牢骚,说些怪话。尤其是对他李宪平,谷玉森内心是不服的。这一点李宪平是十分清楚的。
四年前,李宪平来到曙光厂时任职副厂长,当时邹晓风是书记兼厂长,谷玉森的支部副书记。两年后,邹晓风主动提出不再担任厂长,向上推荐了李宪平,上边很快就批了下来。这使谷玉森大为不满,觉得有人抢了他的位子。为此他休了一个多月的病假,闹了一阵情绪。
“我又想起了那个大鼻涕。”李宪平眯起了双眼伤感起来,像是自言语地说,“难道我们比过去强大了,自信心反而不如以前了?我们将这些人改造好,成为对社会有用的新人,不正是为党分忧吗!我就不信这些人全是顽石……”
“你说的这些我全同意,否则我当初就不会点头。但你一下子搜罗这么多,就不怕有人说什么?关键是这路人来多了不好管理!”邹晓风显然是处在两难之中,口气已不像刚才那么强硬。
“我们干的全是正事,怕人说什么?再说这些人全是周部长费了好大的劲联系上的,要不是他与大专院校有些关系怕还落不到咱这小厂的头上。咱们要不收,有人要!但周部长面前怎么说?”李宪平趁势使出了‘尚方宝剑’后又说:“你别一提右派就跟老虎跑出了笼子似的,吓成那样。这右派是怎么定的你我心里都有数,如果不是上面往下派硬指标,咱厂的那个‘大近视’会成右派?人家有什么右派言论?你说!”
见邹晓风一时默默无语,似有所动,李宪平显得很激动地又说:“老邹啊,在去年这个问题上我都要感激你,敬佩你,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