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忙碌迅速退去。旅客们已走出车厢,已经得到接站的人们的亲吻和拥抱。或者没有得到,如果没有人来接站的话。有的人伸长脖子,在站台上左顾右盼,一下子在具穿透力的莫斯科的寒风中缩紧了身子。车厢内只剩下那些来取一成不变的转交物的人。
我拿起背包,走向出口,仍然不明白我即将干什么。
或许我想到了要兑换美金。俄罗斯钱——我一个子儿也没有。只有我们乌克兰的“不值钱的”货币,可是它们在这里不流通。快到莫斯科的时候我抖落出一叠美钞,把钞票分别塞到各个兜里。
我总是憎恨钱包……
其实,我怎么啦?总是……我的“总是”始于昨夜。
我机械地在冬日的拥抱中缩紧了身子,沿着站台往下朝隧道的阶梯走去。不可能,火车站没有外币兑换点?
在隐隐约约的记忆中搜索着,我得以确定两件事:第一件事,我不记得最后一次到莫斯科是什么时候了,至于第二件事,我大致能想象车站内部是什么样子,在哪儿可以找到外币兑换点,怎么去地铁站。
隧道,地下候车室,很短的一段升降梯,售票厅。我的中间站——就在此地,在二楼,在另一个升降梯旁。
可是结果这个兑换点早已严严实实地关闭了。既没有光亮,也没有显示现时比价的必备的小公示牌。
那就算了吧。我走出去,向左走到通往“契卡洛夫斯基”站的慢坡道……不过我毕竟不是去那儿,而是去它旁边的地方。
雪白的商铺橱窗,通往二楼的小梯,光线充足的空荡荡的商铺小间,拐角处……保安抬起目光迅速瞅了我一眼,辨明我是个过路人,立刻又放松下来。
“进去吧,里面没人。”他好心地让我进去。
我带着包走进那个极小的房间,整个小房间的摆设便是角落里的一个箱子,自然还有一扇带抽屉的小窗,那抽屉总是使我想起饥饿的大嘴。
“嘿,”我提醒自己,“别忘了自己的这个‘总是’很年轻……”
反正——既然我像一个真实地生活了三十五年的人一样思考,那就意味着这不是没有原因的吧?
好了,以后再说吧。
那张大嘴一下子吞掉了五张面值一百的钞票和我的护照。我没有看见谁藏在那严实的隔板后,再说也没费太大力气去打量清楚。只发现涂着珍珠指甲油的指甲。这么说是个女人。伸出的大嘴不情愿地吐出一大堆一百卢布的纸币和一些面值小一点的卢布,甚至还有几个硬币。我数也没数就把钱塞进胸前毛衣下面的口袋里,只把那么几张面值小一点的和几个硬币一起塞进裤兜里,护照则插到另一边的胸兜里。我把淡绿色的长方形收据扔进箱子。
好了,现在我是一个人了。即便在这个疯狂的、差不多是地球上最昂贵的城市里,尽管……尽管又不是。没准儿,莫斯科失去这个遭人置疑的第一名的位置已经将近一年了。
冬日再一次用冰凉的呼吸迎接我。风吹来稀薄透明如麦粒般大小的雹子。
地铁——在左边。但是我不要去那儿,我要去另一个出口。我又庄严地走到火车站大楼前,下到我该去的地方——环行站。
好像我开始明白我该去哪里了。有什么办法呢,若是不确定性未能让我们高兴起来,进步会使我们开心的,而且我希望是特别好的事情将我引到莫斯科的。因为如果为恶而效力——我感觉不到自己身上的力量。
只有莫斯科本地人才坐出租车离开火车站。当然,如果经济条件允许的话。任何一个外地人,即便他的钱不比我少也会坐地铁的。在这个隧道体系和这个地下通道的迷宫中有一种催眠术似的东西。在飞驰而过的火车的轰鸣声中,在一忽儿停滞,一忽儿又活跃起来的气流中,在永恒的运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