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维克站起来,向窗口走去,窗外一片黑暗。
她知道,他正闷闷不乐地想着什么,他在想什么?她虽然不能完全肯定,但已经有了一个相当清晰的图象。
回家的路上他一直在考虑,究竟是和她坦然相对,切开疖子,清出毒浓,尽可能干净地一起继续生活下去……还是把一切都远远抛在身后,带着泰德远走高飞。离开达林橡树公园后他就把信撕了,在回家的路上,经过302道时,他把那些碎纸片从窗口扔了出去。乱扔垃圾的维克·特伦顿,他想。现在他已经做出了选择。他从黑暗的玻璃中看见她苍白的影子,在黄色的灯光下,她的脸像是一道白圈。
他转向她,拿不定主意要说什么。
他知道,多娜也在想。
没有什么新想法,现在已经没有了,过去的三个小时是她一生中最漫长的三个小时。
他打电话说要晚些回来时,她已经从他的声音中听出了什么。她首先感到的是恐慌,一种鸟儿陷进黑暗的车库后的原始、不宁的惊恐。一种想法紧追着她,它用斜体写着,后面跟着连环漫画书里的大惊叹号,他知道!他知道!他知道!她在一团慌恐中给泰德做了晚餐,试图想象以后会发生什么,但想不出来。然后我会洗碟子,她想,然后烘干它们,然后把它们收起来,然后给泰德念几个故事……然后去天涯海角。
慌恐之后是内疚,这以后是惧怕,最后,情感的圆圈自己静静地合上了,她被遗弃在一片听天由命的漠然中,而这片漠然中甚至还浸染着某种解脱,秘密结束了。
她不知道是斯蒂夫干的,还是维克自己猜出来的,她希望是斯蒂夫子的,但这都无所谓。她仍感到一丝宽慰,那就是泰德睡了,安稳地睡了,但她不知道明天他醒来时,会面对一个怎样的早晨,这种想法又把她带回感情的起点,她又觉得慌恐。她感到恶心、失落。
他从窗口转向她,说:“我今天收到一张纸条,没有署名。”但他说不下去了,他又一次穿过房间,心绪不宁。她发现自己在想,他是个多么英俊的男子,很糟的是他这么早就有了灰发,对某些年轻人来说这也许是件好事,但对维克,这只是让他显得过早的老了,而且——
——而且她为什么要想地的头发?她担忧的不该是他的头发,不是吗?
她说了每一件主要的事,她的声音很轻柔,但能听出其中有一丝颤抖,就像它们是苦得难以下咽的可怕的药:“斯蒂夫·坎普,那个重新装修你书斋里的桌子的人。五次,从来没有在我们的床上,维克,从来没有。”
维克把手伸向沙发达的茶几,想去拿那包文斯顿烟,但只是把它碰掉在地上。
他把它捡起来,抽出一支。他的手仍然抖得很厉害,他们没有互相看着对方。这很糟,多娜想,我们应该互相看着。但她无法第一个去看。她感到惊慌,羞愧。他只是惊慌。
“为什么?”
“很重要吗?”
“对我很重要。它能说明很多,除非你想断绝关系,如果你想断绝关系,我可以认为它不重要。我气得要命,多娜,我挣扎着不让那……那个我占上风,因为如果我们不准备等到以后再面对现实,那就只有现在去面对。你是不是想断绝关系?”
“看着我,维克。”
他艰难地努力着,最后做到了。
也许他确实像他说的那样气愤,但她看到的只是一个可怜的。吓坏了的物种,它被一只拳击手套狠狠打中了嘴。她猛然发现他离每一件事的边缘都那样近,公司几乎要垮了,这已经很糟,现在在这痛苦之上,就像一道腐吴的大革后又上了一道而目狰狞的科点,他的婚姻也摇摇欲坠了。一阵冲动中,她突然对他产生了一种温暖。她曾经很过这个男人,而且,至少在过去三个小时里,还曾经怕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