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早晨
——”
“好吧,”莱拉说,仍然因为睡得太久而迷迷糊糊。
玛丽看了一眼树下,威尔正在揉眼睛。
“我真的不会去太久,”她说,“阿塔尔会和你们待在一起的。”
领头的不耐烦了,玛丽迅速把自己的缰绳和镫子放到他背上,为自己的笨拙道声歉,立即攀了上去。他们滑动轮子,转身驶入黑暗之中。
他们朝一个新的方向,沿着海岸上面的山脊朝北边出发了。玛丽以前从来没有在夜里骑过穆尔法,她发现那速度比白天还吓人。随着他们的爬升,玛丽可以看见月亮在左边遥远的海面上熠熠生辉,它银褐色的光仿佛把她包裹在一种冷静的充满疑惑的惊奇中。惊奇是在她的心里,疑惑则在世界里,冷静则两者中皆有。
她不时抬头望望,摸一摸她口袋里的望远镜,但是他们不停下来她是不能用它的。这些穆尔法在急切地赶路,那神情好像不想为任何事情停下来。经过一个小时的艰难行进,他们拐进内陆,离开那条石头路,缓慢地沿着一条踩平的土径,穿过齐膝深的草,过了一排轮子树,往上朝一个山脊进发。山水在月亮下生辉:宽阔的光秃秃的山坡,不时有小小的山谷,山谷里溪水在簇拥在那儿的树木问汩汩淌下。
他们正把她带向这样一个山谷,他们一离开路,她就下来了,跟上他们的速度稳步地走过山眉,走进山谷。
她听见了泉水的汩汩声,以及草丛里的夜风声,她听见了轮子在坚实的土地上碾揉的静静的声响,她听见了前面的穆尔法相互之间的喃喃低语,然后他们停了下来。
在只有几码远的山坡上有一个精工小刀切开的口子,它像一个洞口,因为月光照进去一段距离,就好像切口那边也是山体内部:但那不是。从里面正出来一队鬼魂。
玛丽感觉仿佛地面在她的脑海中塌陷,她心里一惊,抓住最近的一根树枝以确认这仍然是一个物质世界,而她仍是其中的一分子。
她走近了一些。老人、孩子、仍躺在怀里的婴儿、人类和其他生物,越来越密,他们走出黑暗进入实实在在的有着月光的世界——然后消失了。
那是最奇怪的事情。他们在有青草、空气和银色月光的世界里走上几步,环顾一下四周,面部因为喜悦而变形——玛丽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喜悦——伸出双臂仿佛要拥抱整个宇宙,然后,仿佛他们是烟或雾做成的一样,他们就这样漂走了,成为地球、露珠和夜风的一部分。
有的向玛丽走来,好像想告诉她什么事情,伸出他们的手,她感觉他们的接触像一阵阵轻微的寒意的侵袭,有一个鬼魂——一位老妇人——招手叫她走近。
然后她说话了,玛丽听见她说:“给他们讲故事。我们以前不知道这个。这么久的时间,我们从来就不知道,但是他们需要实情,给他们营养的是实情。你必须给他们讲真实的故事,一一切都会没事,一切。只要给他们讲故事。”
她就说了这些,然后就消失了。这种时刻就像我们突然记起了一个不知为何忘却的梦,梦里感觉到的所有情感突然洪水般地回来了,这就是她向阿塔尔描述的那个梦,但是正当玛丽试图重新找到它时,它溶解了飘散了,正像这些人在自由的空气中一样。那个梦消失了。
留下来的只有那种感觉的甜蜜,以及给他们讲故事的指令。
她朝黑暗中望去,在那片没有止境的寂静中,她能够看到的是更多的鬼魂在走来,成千上万,像回到祖国的难民。
“给他们讲故事。”她自言自语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