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一日，帝都，桂宫。

    quot;天气真是阴沉，quot;宁卿依次打开了暖阁的窗户，quot;即使我这样没有眼睛的人也能感觉到。quot;

    quot;关上窗户！quot;卧榻上侧卧的长公主低声呵斥，quot;冷风进来，你想要我的命么？quot;

    卧榻旁围了四只火盆，依然挡不住风里的寒意，长公主薄纱为裙，依然是盛夏凉宫里的装束。

    雷碧城端坐在她的对面，神色安详：quot;长公主心急了。quot;

    quot;是，我是心急。距离我上次和碧城先生相见，又是十日过去。已经足足十五日，白毅龟缩在殇阳关中不出，离军也不攻城，这场战争，最后到底是个什么结果，越来越叫人捉摸不透。quot;长公主承认了。

    quot;白毅不出战，是不能出战，他的北面是皇室的领地和羽林军的重弩，南面是丧尸成群。他现在手里最多只有两万能战斗的残兵，他无力出战。而谢玄不攻也是聪明，他何苦现在冒着危险攻击丧尸，再去攻城呢？丧尸是没有智力的东西，谢玄过去，它们也攻击谢玄。quot;雷碧城睁开眼睛，quot;长公主稍安毋躁，跟如今的白毅比起来，我们已经是身在云端了。quot;

    quot;白毅撑下去便当如何？quot;

    雷碧城缓缓摇头：quot;不，按照我的估算，他没有粮食，现在已经杀了几百匹战马。他知道那是尸蛊，所以早先死去的马他还不敢食用。而他最初大约有一万三千匹战马，战后剩下的不过两三千匹，这些马也帮他撑不了多久。quot;

    quot;他还剩那么多马，每日杀上几十匹，杀到猴年马月才是尽头？quot;长公主皱眉。

    quot;不，不指望他杀完饿死。只是对于一支军队而言，杀马是何等的影响它的士气，长公主也可以料想。quot;雷碧城平静地说道，quot;很快，白毅手下，就是一支绝望之军了。一支没有斗志的军队，手指一触，便会溃散如泥沙。quot;

    雷碧城竖起一根手指，隔着手指和长公主对视。

    宁卿已经把窗户一一又关闭了，捧着一盏温热的茶来到长公主的卧榻边，恭恭敬敬地献上去：quot;公主饮口茶解乏，这天气阴沉得很，人便容易疲倦。或许午后会下雨，便好些了。quot;

    雷碧城看向窗外：quot;这些云，像是从南方而来，我听说战后死者的怒与怨随着精神的散溢一起升入天空，凝结如云，色若生铅。quot;

    长公主小口饮着茶，听到这句话，没来由地哆嗦了一下。

    宁卿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句：quot;可惜我没有眼睛，不过听碧城先生的话，觉得能想象那云的颜色。quot;

    quot;白毅的怒与怨，此时就像这云吧？一触即发，便是倾盆大雨。quot;雷碧城仿佛自言自语，quot;可还要让他的怒与怨再强烈一些。quot;

    他低声说：quot;再强烈一些，直到垮掉……quot;

    此时的殇阳关，天空低得像是压在人头顶。

    联军统帅们沉默着，从伤兵兵舍里缓缓踱步而过。这里是北大营辎重营里最好的兵舍了，不过采光和气流依然不理想，联排的土炕上铺着稻草和薄被，伤兵并排躺着，有的脸色蜡黄，有的铁青，有的则苍白如纸，他们呻吟着，已经无力起身和将军们见礼。这些天阴沉多雨，多数人的伤口已经腐烂，没有药，对着腐肉一割再割也没有效果，整个兵舍里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腐烂味道。

    程奎看不下去了，一句话不说，大步离去。

    白毅依然慢慢走着，视线扫过每一张没有人色的脸。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