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首席发言者仍然平静地望着坚迪柏,他自己的表情早已练到收放自如,看到坚迪柏这方面的笨拙表现,他感到十分有趣。每一次讯息交换之际,这个年轻人都尽量掩饰住自己的情感,然而每次却毫无例外地暴露无遗。
桑帝斯以沉稳的目光打量着他。坚迪柏是个瘦削的年轻人,比中等身材仅略高一点,嘴唇很薄,一双手瘦骨嶙峋,而且总是闲不下来。此外,他的一双黑眼珠显得冰冷无情,还微微透着忧郁的目光。
首席发言者心中非常清楚,他是一个难以说服的人。
“你讲的是一种诡辩,发言者。”他说。
“只是听起来像诡辩,首席发言者。因为谢顿计划一向被人视为理所当然,而且大家总是照单全收,从来不曾怀疑。”
“那么,你的疑问又在哪里?”
“在于该计划的最根本。我们都知道,如果计划所试图预测的对象中,有太多人知晓了计划的本质,甚至它的存在,那么这个计划就不可能成功。”
“我相信哈里·谢顿必定了解这一点。我甚至相信,他将这个事实定为心理史学两大基本公设之一。”
“可是他并末预见到骡,首席发言者。因此他也无法预见,当骡证明了第二基地的重要性之后,我们竟然会成为第一基地的眼中钉。”
“哈里·谢顿——”首席发言者忽然打了一个冷颤,没有马上说下去。
哈里·谢顿的容貌,第二基地的所有成员都很熟悉。在第二基地的大本营中,到处可以见到谢顿的肖像,不论是二维或三维、相片或全讯图像、浅浮雕或圆雕,坐姿或站姿。不过所有的肖像都取材自谢顿的晚年,一律是位慈祥的老者,脸上布满代表成熟智慧的皱纹,表现出这位天才最圆熟、最精粹的神韵。
首席发言者现在却想起来,他曾经看过一张据说是谢顿年轻时的相片。那张相片从未受到任何重视,因为“年轻”与“谢顿”就像是两个互相矛盾的名词,桑帝斯能看到那张柑片也纯属偶然。而如今他心中突然冒出的念头是,史陀·坚迪柏看起来跟年轻的谢顿极为相像。
荒唐!根本就是迷信。不论何时何地,不论是多么理智的人,有时也难免会被这种迷信纠缠。自己只是被一种飘忽的神似所欺骗,如果现在那张相片就在眼前,他会立刻发现这根本是一种幻象。然而,此时此刻为什么会冒出这个傻念头呢?
他很快回过神来。那只是极短暂的震悸、思绪的瞬间脱轨,除了发言者外,不可能被任何人察觉。现在,不晓得坚迪柏会如何诠释。
“哈里·谢顿——”他这一次的语气非常坚定,“明白有无数种可能的发展,都是他所无法预见的,由于这个缘故,他才设立了第二基地。我们自己也没有预测到骡,但是当他威协到我们的时候,我们立刻警觉到他的危险,及时阻止了他。我们也未预测到,自己后来竟会成为第一基地的眼中钉,然而当危机浮现之际,我们便立即发现,终究阻止了这个发展。过去的这些历史,你能够找到任何错误吗?”
“有一点,”坚迪柏说:“第一基地对我们的戒心,到今天仍未解除。”
坚迪柏语气中的敬意明显减低,(根据桑帝斯的判断)他已经注意到对方声音中那一下悸动,并且将它诠释为一种迟疑的表现。这一定要想办法纠正,桑帝斯这么想。
首席发言者打起精神说道:“让我来推测一下。第一基地上的某些人,比较了最初四个世纪的艰困历史,与过去一百二十年的太平岁月,从而得出一项结论——除非第二基地仍旧守护着谢顿计划,否则绝不可能有这种结果,当然,他们这项结论完全正确。而且,他们还会进而推断,第二基地也许根本未被摧毁,当然,这项推断也完全正确。事实上,根据我们收到的一些报告,第一基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