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神食的到来
他走到谷仓门口,环顾四周。
从谷仓门口,可以看到在小屋和大路之间,有个五根棍子的拦门,里面是废弃不用的猪圈。再过去是一道高大的红砖墙,上面爬满了长春藤,香罗兰和一种景天科的草木植物,墙头插着碎玻璃。
墙角那边,黄绿枝叶掩映中,露出了一块阳光照亮的布告牌,它从最初的落叶的浓重色调里突出来,宣告:“擅人树林者,依法严惩”。树篱缺口处的一段暗影,把有倒刺的铁丝网衬得十分鲜明。
“嗯,”雷德伍德说;接着,他又用更为深沉的调子,说,“嗯!”
马蹄得得,车轮辚辚,汪德淑夫人的灰马进入了视野。马车驶近,他注意到车夫和跟班的脸。车夫是个极好的标本,他丰满红润,以参加圣礼的庄重气派赶着车。别的人可能对他们自己的头衔和地位发生疑问,他却无论如何满有把握——他给夫人赶车。跟班抱起双手坐在他旁边,一脸俨然自信的神气。接着,伟大的夫人出现了,她颇不雅观地戴着帽子,披着斗篷。从眼镜后面向外边窥视。两位年轻的女士也伸长脖子张望着。
牧师正在路那边走过,连忙从大卫式的额头上摘下帽子,可是却没人理睬。
马车走后,雷德伍德背着双手还在门口站了好久。他望着绿色、灰色的高地,望着云絮飘浮的天空,又望着插有碎玻璃的墙。他转身朝向荫凉的室内,在斑驳模糊的颜色之中,看着那伦勃朗式的阴暗背景前面的巨童,除紧裹着的法兰绒外,赤裸着坐在一大捆草上,在玩着自己的脚趾头。
“我开始明白我们做出的事了,”他说。
他在沉思,小凯多尔斯、他自己的孩子和科萨尔的几个孩子在他头脑里混到了一起。
他兀地笑了。“老天爷!”他就自己的一个念头说。
他醒转来,对斯金纳太太说:“不管怎么样,只要停止喂,他就会受罪。我们至少可以防止这种情况。以后,我每六个月给你寄一罐来。这对他足够了。”
斯金纳太太嘟嚷着,好像是说,“照您说的办吧,先生,”还有,“可能收拾行李弄错了。我原想给他吃点不会坏事几的”。就这样,她用那种飘拂招展的白杨树式的手势,表示她懂了。
所以嘛,孩子就一径在往大里长。还在长。
“真是的!”汪德淑夫人说,“他把这地方吃得小牛都绝了种。要是再出一件凯多尔斯这种事儿——”
然而,甚至就是在像启星·艾勃莱这么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异常肥大症的理论——不论是传染还是不传染——在神食的不断增大的喧声中,也维持不了多久。很快,斯金纳太太便备受种种说法的折磨——这些说法使她只能用还没有掉的那颗牙发出一点听不出来的咕哝声——这些说法探查着她,梳篦着她,将她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直到最后,她只好依仗没法安慰的寡妇所有的尊严,来抵挡集中于她一身的普遍的责备。她抬起眼睛——这眼睛她极力使之泪汪汪的——看着怒冲冲的大宅子里的夫人,一边从手上擦去肥皂沫。
“夫人,您忘了我现在的处境。”
她顺着这个警告的调子,带有一点公然违抗的意味:——
“我现在白天黑夜想的只是他。”
她压紧嘴唇,声音率直而颤抖:“被吃掉了,夫人。”在这个论点上站稳了脚跟,她重复被夫人拒绝过的答复。“我再想不出给了这孩子什么,夫人,我跟别人一样。
夫人将她的锋芒转向一个更有希望的目标,当然,顺便也大骂了凯多尔斯一顿。使者们带着一肚子外交官式的威胁,进入了本辛顿和雷德伍德旋涡般的生活之中。他们以教区谘议的身份出现,又倔,又笨,留声机一样重复着事先准备好的声明。“我们认为,您,本辛顿先生,要对本教区所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