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妮娅
?每周末都有的。”
“他,他似乎不大喜欢。”
“哦。那我帮你们想想啊。”老太太显得非常认真,“他是哪个工作室的?”
“他现在没有工作室。”
“没有工作室?”老太太皱起眉头,像听到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嗯。他在档案馆帮忙。”
“这样啊。”老太太想了想说,“小姑娘,凭我的经验,我不是说绝对不可能,只能说非常非常困难。”她停了一下又加了一句:“非常困难。”
老太太的目光让她们有一点儿窘。纤妮娅看看洛盈,洛盈也看看她。
下午晚些时候,当她俩向罗素区第一医院走的时候,纤妮娅将刚才找到的一丝温情又忘记了,重新回到早些时候一直坚持的冷而坚强的不相信。她平时就总在相信温情与不相信间摆荡,而不相信让她在多数时刻觉得更安全,没有期待也就没有失望和困扰。她又变成平时的自己,认定情感背后总有着各种实利的目的。
“你还没听明白吗?”她问洛盈,“所谓稳定婚姻,不过是这么一套房子而已。”
洛盈情绪也有点低了,虽然仍然说着:“我想还是不尽然。”
纤妮娅一边说一边能感觉心里的凉意:“你说人们为什么不离婚?还是因为离不了。就像我们原来说过的治安好的问题,根本不是什么道德素质高。我们这里离婚率低,也根本不是因为人们全都比地球上的夫妻更爱彼此,更重视家庭,而是因为只有这么一套房子,离了婚就有一个人得搬到单身公寓,就是这么简单。”
老太太的话在纤妮娅心里留下相当强的冲击,她从前尽管模模糊糊也有一些印象,但是从来没有这么明晰。一段婚姻,一个家庭,一份盟誓,根本不像小时候相信的那样神圣而坚不可摧,且不说地球上习以为常的非婚状态,即便是在火星,这样的经济利益也让其中美好的温情大打折扣。老太太说曾经有夫妻为了解决问题,两对夫妻互换配偶,各自离婚再分别结合,家庭还是两个,房子还是两座。这其中还有多少是爱情,纤妮娅不知道。她觉得自己的摆荡已经重又摆回不信的一边。
医院很快要到了,掩映在一排低矮的圆锥形松树背后,洁白的墙面,轻简的造型,有一种朴素干净的威严。她们停下了脚步。纤妮娅仰起头,试图寻找洛盈向她形容过的顶层的小房间。
“我们的计划,瑞尼医生知道吗?”她轻声问。
“应该不知道。我什么也没提过。”
“我还是觉得这么个小礼物实在不够。我们应该争取一些更实际的事情。”
“可是你也看到了,”洛盈叹了口气,“我们能争取什么呢?”
纤妮娅还想说什么,可就在这时,她们忽然看到一样物体从楼顶坠落。定睛看去,是一个人。她们顿时捂住嘴,惊骇地睁大了眼睛,所有声音都哽住了咽回肚子,心狂跳不止。眨眼之间,那个人消失在视野,落入树丛背后,地面传来闷声一响,如同地震。在短暂得来不及反应的片刻之间,一个人像一只被抛落的包袱落到地上。一切结束了。
那一瞬间,纤妮娅一下子觉得心里压抑得很。她哆嗦了一下,转过头看着洛盈发白的嘴唇,知道她和自己想到了同样的回忆。
她们愣了一会儿,惊魂未定地向事发地跑过去,有很多人从医院中拥出,围在四周。在一片血肉模糊的扭曲中,洛盈呆呆地站住了。她轻声告诉纤妮娅,死者她见过,就是她上个月偶然在天台遇到的发疯的患者,那时他曾拼命敲打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