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话 忘情草
晚又会变天……”
王秀才……
王秀才……
芳儿……
芳儿……
三皮的声音一直在崔绛妍脑海里转来转去,就好像一条可怖的毒蛇在心里翻腾,带起一股想要呕吐的感觉,可偏偏什么也吐不出来。
她跌跌撞撞地走在路上,面色苍白,偶尔有认识的街坊和她打招呼,也是置若罔闻。世间好像一片死寂,又好像纷纷烦烦地喧嚣不已。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停住了脚步,发现自己居然不知不觉回到了故居的宅子。这宅子是大哥当年升迁置下的产业,在没出阁之前,她很幸福地生活在这里,虽然不见得如何富裕奢华,也可以说是无忧无虑。
待字闺中,托庇于兄长,少有机会可以看到外面的繁华世界,所以她喜欢在后院荡秋千,喜欢晃荡在半空的时候瞥见墙外的景色。
和他初次遇见的时候也是这样的黄昏,她悠然荡着秋千,然后听到墙外他为自己吟哦的诗篇……
一切水到渠成,他向大哥提亲,惶恐而诚恳。
大哥依依不舍地将她送去王家,一路吹吹打打,热热闹闹,只为成全最疼爱的小妹的小小任性和一生的幸福。
凤冠霞帔,洞房花烛,璧人成双……
由不解人事的少女,成为他羞涩的新娘,冠上他的家姓,一切都是那么美满,或许这已是她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
尽管他的父母、兄长对于她的到来有几分微词,可是不要紧,有他的呵护怜惜,无论怎样艰难她也可以维系这个家,甚至低眉顺眼地扮演好妻子、媳妇和弟妹的角色,照顾他和他的家人……
维持一家人生计,从最初的十指不沾阳春水,到而今的面面俱到……
七年光阴不只是瘦削了脸庞,粗糙了十指,风霜了容颜,似乎夫妻的恩爱也在时间中渐渐淡化。她也曾经安慰过自己,情到浓时反转薄,却渐渐发觉他回家的时间越来越少,甚至十天半月都不见人影。
她相信他是在书馆刻苦攻读,只为求取功名,光宗耀祖,封妻荫子……
所以家境拮据了,她会努力赚钱养家;翁婆诘难,大伯无理取闹,她也可以无声地忍耐,只为了倾心相待的那个他,她的丈夫。
既然彼此承诺了天长地久,也自然要像大哥所祝福的那样,白头偕老,举案齐眉……
然而,种种希望却因为那个熟悉的背影而突然崩塌碎裂,“背叛”两个字如同利刃直插心间,痛得无法喘息。
一阵寒风吹过,单薄如她,颤抖得像风中的落叶,一时间不知何去何从。
大哥不在这里,空荡的大屋不再是她的家了,她已经是王家的媳妇,擅自滞留娘家是不容于礼数的,她不能够让自己的丈夫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崔绛妍紧了紧衣衫,呵了口气温暖那早已经冻僵的手指,迈开疲惫的脚步,只是想着天快黑尽,须得回去为翁婆相公准备晚饭,无论那个被称为相公的男人今晚是否会回来。
这般失魂落魄走过街头,虽然是想着回家,却不自觉又转回了东市。
倾城鱼馆的幌子被门前的灯笼照得很亮,酒馆里还有些许酒客,隐约听得一阵清音低唱,却是鱼姬手抱琵琶,明颜、三皮起舞助兴,歌声寥寥,舞影翩翩,自有一番逍遥快活。
崔绛妍心中纷纷烦烦,种种焦虑在心头萦绕,隐隐约约只听得几句:“……拈花一笑看前尘,悲喜营营何乱心,万般怨尤抛开去,两两相忘逍遥行……”
崔绛妍悲戚地叹了口气,心想世事纷繁,岂是想忘就可以忘掉,想放就可以放下的?
鱼姬手抱琵琶坐在鱼馆中,看着门外的崔绛妍失魂落魄地走过鱼馆,不由得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崔绛妍立在街头,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