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架的。”
然而,不管他怎样前思后想,也不管这念头看起来有多么愚蠢,他还是觉得应该回到训导神父的房间去。和那个女孩离开那里时,他拿了一些东西,但如果四个人都要逃出去,他们还需要……事实上他也不知道到底需要什么,但到死去的神父屋里去看看也许会找到许多能用得上的东西,不利用这个机会才傻呢。如果运气好的话,到尸体被发现前还有四小时时间。
十分钟后,他又一次站到了彼卡博神父的尸体前。他停了一会儿,然后开始翻找了。对于凯尔来说,这是个奇妙的体验,因为这里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助修士是不允许拥有任何私人物品的。即使是救赎者神父们也只应该拥有七件,至于为什么不是八件或六件就没人知道了。彼卡博的房间里堆得满满的,其中很多东西都是凯尔叫不出名字的。他很想花点时间,仅仅是把它们抓在手上,猜猜它们是做什么的——獾毛做成的小刷子摸上去是多么奇妙和舒服啊,一块肥皂又是多么光滑和好闻啊。然而,死亡的恐惧似一盆冷水,很快就浇灭了他的好奇心。他开始挑拣可以装进刚刚找到的布袋里的东西——几把刀、一架望远镜——他曾见过博思科在城垛上使用过这个奇妙的物件——彼卡博打磨医疗用具的小工具、一个亚麻袋子、一些他见过用法的治疗外伤的草药、小孔针、线、一团细绳。他也翻了柜子,但里面堆的都是成摞的盘子,柱子里放着一块块的女人身体标本。凯尔并非觉得非要找个理由说服自己杀死彼卡博是正义之举,这位神父曾在正式的惩罚程序中鞭打过许多孩子,甚至还打死过一个,凯尔对他从未有过好感。但此刻,那些小心处理过的风干的人体碎块还是让他既恶心又恐惧。
他试了试房间里几扇门中的一扇,一边尽力避免不去看躺在解剖台上的那个可怜人。
他打开了门,一股浓烈的难闻的味道立刻刺激了他的嗅觉。这是修士们特有的污浊味道。凯尔曾注意到,不管什么时候,只要在一个不透风的房间,身旁有两个以上的救赎者,他就能闻到他们身上的古怪气味。这个房间臭得尤其厉害,好像每一块墙砖都被浸透了那种腐烂的味道,似乎这里的每一件东西、每一个生命都在死去,散发出恶臭。在他退出来的时候,他并非有意去看女孩的尸体,但不知为何他还是被吸引了过去。他只盯着那原本年轻漂亮现在却被以仔细的、一丝不苟的手法切割得残缺不全的姑娘看了片刻就不忍再看。如此柔软而美丽的生命竟以这种方式被毁灭,他的心巾涌起一阵怜悯之情,这种感情是他所不习惯的。然后,他看见了桌边的盘子里有一个硬邦邦的小东西,正是凯尔第一次离开房间前,训导神父从那姑娘肚子里取出来的。那不是骨头,看上去也丝毫不恐怖恶心,相反,它的大小和质地就像是一块因湍急的溪水长年冲刷而十分光滑的小鹅卵石,细腻得几乎透明,呈现出美丽的金棕色。他小心地用食指摁了摁,又把它拿起来仔细打量着。然后,他把它拿到鼻下闻了闻。一股奇异的香气扑鼻而来,一瞬间,似乎他所有的脑细胞都被征服了,他站在那里,心神迷醉,几近眩晕。但是,没时间耽误了。他深吸了一口气,继续翻找,又拿了几件他认为可能用得上的东西塞进布袋,还有几件仅仅外表入眼的也放了进去。然后,他出了房门,朝秘密的藏身之地走去。
几乎有两年,凯尔都在计划着逃跑。严格说来,如果能避免,他根本就不打算将这个计划付诸实践,因为成功的几率实在太小了。救赎者们不惜掘地三尺,也会抓住逃跑之人,把他送上绞架,受抻拽酷刑,最后再分尸。据凯尔所知,还没有人能够逃得过天堂犬的追捕。而他的逃离计划原本是长远的,需要耐心的,要等到他二十岁被送往前线时再伺机行动。不管怎么说,以前所做的准备能在现在派上用场总是好的,他只好这么安慰自己,在绕着讲经台偷偷摸摸往前走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