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表面反射着热量。独碑破损的表面现在空洞密布,满目疮痍,一条条融化的水晶拔丝依然摇摆飘荡,像是一件艺术品刚经受了鲁莽的恶意破坏,每个人都能看出,卡萨德一定是豁出了性命背水一战。没有门或者路通往里面蜂窝般的迷宫。仪器显示,内部跟它往常一样空旷无依。他们恋恋不舍地离开了,爬上陡峭的小径,来到北部悬崖的底端,那里散落着三座穴冢,两两之间距离不到一百米。
“早期的考古学家以为这三座墓冢的历史最为悠久,因为它们的做工最粗糙,”他们走进第一座穴冢的时候,索尔说道。他将手电筒的光亮扫射过岩石,石头上雕刻着令人眼花缭乱的深奥纹路。这些穴冢的深度没有一座超过三四十米,每一座的尽头都是一面石墙,所有探针或雷达成像仪都没有发现隐匿的支路。
快走出第三座穴冢的时候,这伙人在难得的些许阴凉地坐下,分享了卡萨德的上乘野战压缩食物中的水和蛋白质饼。眼下风声渐起,叹息着,絮语着,穿越他们头顶高高的岩石凹孔。
“我们找不到他的,”马丁·塞利纳斯说,“狗日的伯劳鸟把他带走了。”
索尔从所剩无多的几个奶包中拿出一个喂婴孩。尽管索尔在室外行走的时候使出浑身解数为她遮挡日光,但小孩的头顶还是被晒得通红。“如果超越我们之外还存在另一层面的时间相位,”他说,“那么他可能就在我们去过的某座穴冢里。这是阿朗德淄的理论,他认为这些墓冢是四维建筑,它们复杂精妙的围界能够穿越时空。”
“棒极了,”拉米亚道,“这么说来,即使费德曼·卡萨德现在就在这儿,我们也看不见他。”
“唔,”领事说着站起身来,发出一声疲惫的叹息,“咱们至少走完过场吧。还剩下最后一座墓冢了。”
伯劳圣殿位于一公里外的山谷深处,比其他的建筑都要低矮,掩映在悬崖壁间的急转弯之后。建筑规模并不大,甚至比翡翠茔还小,但由于它的建筑手法精妙复杂——镶边、尖塔、扶壁和支承柱,统统呈弧弓形蜿蜒曲绕,形成一幅井井有序的混沌景象——所以视觉效果比它本身要恢宏得多。
伯劳圣殿内部的房间回音缭绕,一块不规则的地板,由上千条蜿蜒盘绕、交错丛生的碎片组成,令拉米亚想起某些生物的肋骨和椎骨化石。头顶十五米之上,穹顶那几十条铬黄“刀刃”交叉往来,穿越壁墙,相互交织,看起来就像整幢建筑物之上的钢尖荆棘。穹顶的材质本身就略微透明,给弧形的空间投上一层鲜艳的乳白色光辉。
拉米亚、塞利纳斯、领事、温特伯、杜雷,全体人员都开始呼唤卡萨德,他们的声音在四周回荡共鸣,但毫无用处。
“没有卡萨德的影子,也找不到海特·马斯蒂恩,”他们停止呼喊之后,领事说,“也许事态会这么发展下去……我们一个个接连消失,最后只剩下一个人。”
“然后就会像伯劳教会的传说所预言的那样,最后剩下的人的愿望会得到满足,对不对?”布劳恩·拉米亚问。她坐在伯劳圣殿摇摇晃晃的炉膛边,短短的双腿在空中荡来荡去。
保罗·杜雷朝天空仰起脸。“我真不敢相信霍伊特神父的愿望竟会是让自己死去,以换取我的重生。”
马丁·塞利纳斯斜眼瞧着牧师。“那你的愿望又是什么,教士?”
杜雷毫不迟疑地回答道:“我会请愿……祈祷……希望上帝断然并永远为人类撤解这双生的孽障——战争与伯劳。”
人们静默了一阵,未时的风不失时机地嵌入它遥远的叹息与哀吟。“同时,”布劳恩·拉米亚说,“我们得去拿点食物,不然就得学会怎么靠喝西北风过活。”
杜雷点点头。“你们怎么只带了这么点食物?”
马丁·塞利纳斯朗笑着,大声吟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