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任渠笑骂,雨前岂少愁云
,数十里之外,正有位隼目阔鼻的壮硕怪人,身覆鳞状的玄色战甲,从一处幽潭中踏波而来。
就在离浈阳城约摸三四十里处,这位相貌奇特的神怪,突然停住,然后就低吼一声,倏然间身形暴涨,立在那儿如小山停伫。这时候,浈河中半浅的河水,只及到他宽大的腰带之处。
稍一停留,便见这法力通天的怪神,仰起那颗笆斗大的头颅,张开锅鼎般的大口,朝天边不住的吞吸。随着他巨口一张一合,那天边夜露蒸腾而成的云气,便似被一只无形巨手牵引一般,全都朝他这边不断涌聚。
待将天际最后一缕云翳吸入肚腹,这巨灵便抬手抹了抹嘴角,又揉了揉肚子,竟似是酒足饭饱一般。此后,趁着夜色,这黑甲怪神又跳在波涛浪尖上,挥舞着略有些不灵便的臂膀,手舞足蹈,开始作起了法术。片刻后,就见那原本还有些风浪的浈水河,百里内竟再无一丝细浪,平静得宛如古井死水一般!
做完近些天来的例行功课,这吞云息浪的古怪神灵,便又回复了身形。又在水中潜踪蹑形了一个多时辰,等到朝阳初照大地之时,这怪神便驾起一阵狂风,直朝浈阳城破空飞去。
在离浈阳城池还有十多里地时,这神怪便按下风头,坠到脚下干得发白的黄泥驿道上。落地之时,这灵怪已是摇身一变,化作一个袍服宛然的青壮道客,手持拂尘,朝浈阳城方向一路摇摆而去。
于是,就在卯时之中,负责这次求雨大典誊记名录的县衙录事史,便迎来第一位录名的求雨法师:“鄙人樊川,别号‘湖海散人’,特来证名。”
正闲得无聊的录事史,闻言赶紧在预先制好的册簿上,一路寻到樊川的名姓,又在其后画了个圈,便一脸堆笑,对眼前这位眸光湛然的青壮法师恭声说道:“樊道爷,按前日您在县衙的登报顺序,正排在第九位。来人,将这位求雨道爷请入座中!”
录事史一声呼喝,便立有衙役应声而出,将樊川领到相应座位中去。
此时,天光已经大亮,东天里的红日照亮了大半个天空,也照亮了龙王庙前这个新搭起的求雨高台。
眼前这座浈阳城唯一的水龙王庙,正坐落在县城南郊,离浈水河甚近,大约只有两三里之遥。刚刚修葺好的龙王庙,正是焕然一新;红柱黄墙,飞阁挑檐,远远看去恰是一个“亼”字的形状,反倒要比烧毁前的小庙更加气派。受了旱灾的浈阳官民,都认为龙王庙走水,正是水中神明对他们的警告,这次重修自然谁都不敢偷工减料。
求雨大典的仪台,就搭在这座气势宏伟的龙王庙前,上面摆放着些绿草鲜花,还有些清水罡斗。
虽然正式开坛是在辰时之中,离现在大约还有大半个时辰,但此时神庙高台前的空阔场地上,早已挤满了从四乡八里赶来观看求雨大典的民众。随着时间推移,这广阔荒郊地里的人众又越聚越多,不多时便已是人山人海,喧声震天,忙得衙役兵丁们嗓儿喊哑腿儿跑断,极力拦出一条通往法坛高台的通道。
有这么多人一早就巴巴赶来,实是因为这些普通百姓,平日也没有多少娱乐,如今遇上求雨这样神神鬼鬼、激动人心之事,哪还不起个大早背着干粮赶来?更何况,今日这场热闹可不比从前;旱得这么久,谁家都是苦不堪言,又有谁不盼着县老爷豁出爱女重金招募来的法师道士,能为他们从老天爷那儿求下些雨水来?
正因如此,今日这场面热闹中又透出虔诚,四下里连一个逡巡叫卖的商贩都看不见。
与南边这些乌压压乱哄哄的人群不同,龙王庙中现在却格外安静,只有一个庙祝在其中来回走动。如此清静,实是因为前日那场大火,顺带烧死了几个惯常寄宿庙中的残疾乞丐。因此,不知是否神灵怪责庙中有亵渎之人,彭县主便下令除了庙祝外,平日若非上香祭拜,则闲杂人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