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判决
一个声音把多确斯执事弄醒了,他恼火地哼了一声,翻了个身,想避开正摇着他肩膀的手。
“那么说我晨祷要迟到了。”他发着牢骚沉入床垫,把脸埋进枕头里。“告诉艾敏不用理我,开始吧。”
“执事!”一个居高临下的声音催促着,继续烦扰着这位祭司。“醒来。凡亚主教召你去。”
“凡亚!”多确斯不相信。这位人过中年仍是一介执事的祭司奋力爬出舒适睡眠的深渊,眯起眼看着光球,光球正在他上空一个黑袍人形周围盘旋。“杜克锡司!”他悄声惊呼,竭力想让自己睡迷糊的头脑醒过来。
看到巫术士而激起的恐惧感对此很有助益,不过,等到多确斯把脚从被褥中抽出,踩到地面上时,这份恐惧已经变成了玩世不恭的自我消遣。“他们这时候来找我。”他一边想着一边伸手摸索原本丢在床脚的衣服。“不知会是什么事?肯定是昨晚宴会上议论女皇的事。啊,多确斯,你都这把年纪了,早该想到要学会教训!”
他叹了口气,正想套上衣服,但是被巫术士伸手制止了。巫术士悬在他前方,表情都藏在黑色兜帽里。
“这回又怎么了?”多确斯脱口问道,他觉得自己已经没什么可担心的了。“主教阁下决定在半夜执行处刑还不满足吗?我还得光着身子去见他?”
“你得穿上仪式长袍。”杜克锡司拖长了声调说道。“我把衣服拿来了。”
确实如此,多确斯现在看到巫术士把他最好的长袍搭在手臂上,那模样就像是最能干的家族法师。多确斯盯着衣服瞧,然后瞅了瞅巫术士。
“完全没有提到处罚。”杜克锡司冷淡地继续说道。“主教要求你快点赶到。情况紧急。”巫术士仔细抖开长袍。“我会尽量帮忙。”
多确斯随着一声魔法命令木然站起,穿上不知从何时起就再没穿过的仪式长袍。那是什么时候?是宣布年轻王子是活死人的仪式上吗?“什么……什么颜色?”满脑子混乱困惑的执事问道,一手摸了摸脑袋。他头上原本还有削发余下的发渣,如今就跟他所在的圣山上的石头一样光秃。
“什么颜色,神父?”杜克锡司问道。“我不明白——”
“我该把袍子转成什么颜色?”多确斯恼火地挥手。“它现在是哭泣灰蓝,你看得到吧?要出席吊唁仪式吗?那我就留着这颜色不变。也许是婚礼?如果那样,我就得改成——”
“审判。”杜克锡司简单地答道。
“审判。”多确斯琢磨着。他不疾不徐地用着自己小房间角落里的夜壶,发现一贯律己的巫术士也被他的拖拖拉拉弄得越来越急躁。巫术士本该平静地拢在身前的双手,已经曲起了手指,彼此紧紧相扣。“唔。”执事哼了一声,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番衣袍,把它转成审判时表示中立的灰色暗影。与之同时,他现在已经相当清醒的头脑正努力猜想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凡亚主教深夜召唤。一位杜克锡司派来护送他——还不是照惯例派来见习法师。他并不是去受罚,而是要作为陪审人员。他穿着十八年没有穿过的仪式长袍——他突然想起,到今天差不多正好十八年——王子的忌日周年昨晚才刚刚举行。但多确斯执事还是无法想到什么。他非常好奇地转回身面对正等着他的杜克锡司,后者看到他及时整理好衣袍时还真是松了一口气。
还是个年轻小子。多确斯想着,心中窃笑。
“好了,我们走吧。”执事嘟哝着朝门走去。结果让他大吃一惊,那只冰冷的手又拉住了他。
“用传送廊,神父。”杜克锡司说道。
“传到主教阁下的房间?”多确斯瞪着巫术士。“你可能是新来的,年轻人,但你肯定知道这种事是严禁——”
“跟着我,如果你乐意的话,神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