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就见太后这殿中竟堆满了东西。这些物事平时没见过,想来不是太后的,却样样珍贵。
只听太后道:“看到这些东西了吧?”
洛娥忙点头称“是”,屏息等着太后说话。
她知道太后年纪大了,讲究排场,可惜毕竟出身氐族,身边服侍的人少知礼仪,一向并不如愿,自己只有更加谨严才能讨得欢心与安全。
却听太后冷嗤了一声,鼻子里出气地笑道:“当年进城时,鱼遵抢得那叫个欢儿啊。我就知道他该不是无故这么赶忙,果然,你看他攒下了多少东西!当年杜洪的爱妾那个叫什么红樱的,她父亲可就住在洛门东边,鱼遵就抢了那府邸做了自己的住处。这些东西都是那时得来的吧?他总当这些宝贝他拿到手就可以安安稳稳守到陪葬,可今儿他灭了门,底下人就把这些精细的送过来让我过目,好多东西我竟不认得。所以叫你来,把这些妆奁珠玉、宝镜锦绣的名称给我说说,也方便他们好好地登记在簿,收进库里去。”
说着,她小手指一翘,指向一件小物事,鼻子里出气道:“这玩意儿颇精巧,你可知道来历吗?”
洛娥应旨,小心地拿眼细看,敬禀道:“这是一个镶玉的犀角杯,看样式、质地,可能还是原来汉代宫里的东西。这犀角,该是交趾进供的,不说这杯雕得多精细,单底下那个玉座,怕也是和阗得极为难得的东西了。”
她口里这么说着,眼角却扫到了那犀角杯旁边的一个小摆件,那摆件是玛瑙做的,迎光的地方红得鲜丽。不知怎么,这红让她觉得一时触心——这该都是鱼太师珍藏把玩过的吧?汉去今也有百数十年了,不知这东西来自西汉还是东汉,而在鱼太师之前,这些又是谁的珍藏;更别提那之前的之前,又有谁把玩过它们呢……
她不敢多想,一件一件,就自己所识给太后细禀。
东西既多,又样样珍贵。她一边说着,身边太后叫来的少府的仓等令就在旁边记着,足足也弄了近两个时辰才把这些东西清点完毕。
太后一边面露鄙夷之色、似颇看不上这些珍宝,一边又看得紧、用眼神盯着洛娥迫使她轻拿轻放,格外小心,怕伤了东西。
洛娥不敢稍微走神,生怕应对失措以致无法挽回。直到她清点毕了,才见太后眼神中露出一点满意之色,只听太后口里道:“真够麻烦的,谁耐烦听这些,我真懒得听了……你们小心点儿把它们都收走吧,放在跟前真是碍眼。”
说着,她拿眼在那堆宝物里扫来扫去,口里道:“也难为你半天说得口焦,该赏你点儿什么好呢?”
洛娥情知她不会舍得,忙禀道:“臣应该的,些许小劳,怎当得赏赐?太后若真要惠赐,只求太后把前儿那梳子赏给臣吧。”
她说起的梳子,却是太后一个缺了齿的却没舍得丢的氐人女子的老配饰。
太后脸上就一笑:“你竟爱那个?跟了我也几十年了。也罢,就给你吧。小句儿,去拿来,可包好了。那东西,也算有年头了。”
洛娥连忙叩谢。
她现是宫中女官,却听太后吩咐道:“对了,还有点儿事儿。这不抄了鱼遵府吗?还收押了些鱼府的女眷。都是些罪人,我叫他们挑了挑,拣精细点儿的选进来,回报说总有近百个吧,可以没入掖庭以事打扫。你去看看,何人堪司何责,都怎么分配?你给料理下。我这儿并不缺人,就不用送来了——说起来,鱼家有什么好人可使,免得看了惹气。”
洛娥连声应“是”。
她估计该要退下了。
却听太后似又闲闲地问了句:“皇上这几日,几处妃嫔那里都有去过吗?可有召幸过哪个宫女?”
洛娥一惊,却面色不动,敬禀道:“臣这几日都在忙着画太后吩咐的小样儿,估计明日就能弄好了。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