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
程临渊见他说得难听,眉头微皱,淡淡扫了他一眼。目光过处,郭四儿心头仿佛压了座山一般,浑身虚软,再说不出话来。
“我们进去。”程临渊淡淡地道,带着云澈和豆包进了院子。
这白云公所不仅是在苏徽商的聚会之地,更提供住宿饮食,甚至还有为书生们读书备考用的书房静室。公所内廊庑环绕,厢房罗列,月梁梭柱无一不精雕细镂,密布云纹。房屋楼台间隔以山水拱桥,显得层次分明,气韵生动,其婉约秀丽处,正是徽派建筑的风格。
程临渊让两小去代他报备,自己则要了一问厢房休息。数日兼程,他人已有些倦了,进屋后便靠在床头,合眼小憩。
外边一阵嘈杂声,似乎又有什么人到了。程临渊微微皱眉,正要继续休息,却听一个温婉低回的女子声音道:“二弟,不用再安排了,这里就好。”
声音入耳,他双眼忽睁,飞身来到窗前,便要推开窗子,可手刚一搭窗棂,却又停下,整个人在窗边凝立不动。
窗外,程致明的声音道:“这怎么行,嫂子不远千里而来,我做小叔的怎么也得招待得称心才是。这不,我还特意在虎丘买了园子,这里人多嘴杂的,嫂子还是搬过去住吧。那边虽也简陋,可也比这里好得多。”
女子柔声道:“我们家中虽然富裕。也不该随意挥霍。这儿不比家里,什么都能由着性子来。我们毕竟是外乡之人,初到苏州,该低调些才是。”
程致明似乎对她甚为尊敬,忙道:“嫂子说得有理,我这就去把园子卖了。”
“那也不必,我看这琼山瑶海会一过,苏州只怕会越发繁华,有个落脚处也是好的。就算过几年再卖,也能卖个好价钱。”
程致明笑道:“还是嫂子想得周到。那我们还是过去住?”
女子沉吟片刻,缓缓道:“新安商人来苏经营,这白云公所是必去之地。虽说这里是江家建的,却是我新安一脉在苏州的核心所在。我们此行是替你大哥来张目的,正该多闻、多见、多交,住在这里,却最是合适不过。”
程致明猛一拍手:“嫂子说得真好,都说山右洛神菊高明,我看嫂子的心思也不比那范静湖差多少。对了,听说此女如今正在苏州,哪天得空了,倒要瞧瞧去,看看她是不是浪得虚名。”
“我这点愚见,怎比得上洛神菊的高才卓识。二弟,你可不要随意挑衅,惹恼了人家,怕是你哥哥也护不住你。”
“知道了,还是嫂子心疼我……”说话间两人声音渐小,想是去得远了。程临渊的手依旧静静按在窗棂上,仿佛和窗子融为一体。
忽然,他深吸了一口气,将窗棂上的手放了下来,回到案前坐下,缓缓闭合了双眼,手指却蘸着茶水在桌面上下意识地画着。这样闭眼坐着,只不知过了多久,门口有人轻轻扣了两声,随即又是三声。
程临渊唇边露出一丝微笑,轻声道:“是司马么?进来吧。”
微风起处,司马昆吾已冲了进来,一把抓住他的双手,不断摇动,激动得满脸通红,却说不出话来。
程临渊睁开双眼,温和望着他:“司马,这些年可辛苦你了。”
司马昆吾拼命摇头,眼中泪光点点,磕磕巴巴地道:“不……不、不辛苦,大……大哥,你回来就、就好。”
程临渊抽出手来,问道:“怎样,在苏州过得惯么?”
司马昆吾点了点头:“还……还好。就、就是想你们。”短短的一句话,说得真挚至极,随即又急道,“对了,大、大哥,四、四哥受、受、受伤了。”一急之下,话说得更加结巴了。
程临渊心中一沉,口中却道:“别急,慢慢说。”
司马昆吾深吸一口气,将昨夜之事细细说了。有些他不清楚的地方,则是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