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最想念的人
那一次失踪期间学会了奇门遁甲,也就是在那一回,他重新回到几年前“住”过的一个什么阵之中,就在新生戏院里。
原来,还没失火之前的新生戏院是一个类似我们小孩子家玩追踪旅行之类游戏的“基地”或“总部”那样的地方——所不同的是:把那里当“基地”或“总部”的不是小孩子,而是几个老头子。
在一开始的时候,孙小六从来没弄清楚过:他们一共是几个人。有时一个,有时两个,多的时候五、六个。把这些老头子们交谈的内容拼凑起来,孙小六所得到的结论大致上是这样的:他们曾经被人误会,做了一件其实他们并没有做的事——而且是件坏事。眞正做了那件坏事的家伙一直逍遥法外,从来没有现过身、露过面。误会他们做了那件坏事的人则一直不停地在追捕这几个老头子。他们祇好东藏一天、西躲一天,最后终于发现:新生戏院的确是个还不错的地方——它位在繁华热闹的西门町圆环,交通便利、人潮汇集,贩卖着各种山珍海味的小馆子和许多电影制作公司、试映室、道具和服饰店到处林立;这几种行业似乎对这几个老头子来说非常重要。他们平常日子一大早就各自溷迹在人群之中,不论你说他们像游魂也好、野鬼也好,总之就那样混一整天,也没有什么人会注意到他们。到黄昏时刻,有时会有一、两个人回到新生戏院,有时多些。他们有的会带不祇一人份的食物,有的还会准备各种各样、大瓶小瓶的酒。他们可以一起吃喝,也可以不一起吃喝。吃喝完了就在银幕后面或者存放广告牌、布幔、油漆和电影胶卷的贮藏室里睡个大头觉。不论放什么片子,他们都不看;也不论电影里的声音多吵闹、投射光多刺眼,也都影响不了他们。在发生那场大火之前,他们可能已经在里面住了好几个月,却没有任何一个电影观众或者营、管理戏院的人,察觉他们已经像住旅馆似地成了这座新生戏院的“房客”或“屋主”。据孙小六好些年以后的了解:这是因为那几个老头子之中的一个在戏院里里外外摆了七重遁甲阵的缘故。
但是,不知道是当初干下那些坏事的人、还是撒下天罗地网、一定要追捕到这些老头子的人,反正是有人“眼法”高明,看出了这个阵的阵脚,但是由于阵摆得太复杂又太牢固,使那想要破解这七重迷阵的人有心无力,最后索性请来一个专门会使火攻的帮派老大来勘察。那老大仔细硏究之后认为,从四楼的万国舞厅厨房放火最理想;既不致打草惊蛇,也能烧得比较干净、利落。也由于人家是纵火专家,有他专业上非如何如何不可的讲究,于是雇请他来破阵的人祇好答应他:一定在某月某日某时放火,那就是民国五十五年一月十九日中午,因为时持续吹起一阵风力达于二级的南风——纵火专家说:那个方向、那个等级的风力对火场来说是完美的帮助。可是,对于想要藉破阵而逮住或干掉这几个老头子的雇主来说,阵破/并没有太大的帮助,因为那时间没有一个老头子在火场里面。
然而——用孙小六的话来说是这样的——“不知道该怪老头子们太笨还是太勇敢。”大火一延烧开来,这些老头子们反而一个又一个地出现了,扑通扑通都冲进了火场;最后一个进去的就是孙小六的爷爷。
据日后告诉孙小六的一个老头子说:也正因孙小六的爷爷施展了一种家传的武术,才从火场里面鼓气搬风,暂时阻断火势,救出了一干老头——当然,这些老头子们当时已经被烧得皮焦肉烂,面目全非了。
“没有人被烧死吗?”我突然对那些生活形迹也十分像老鼠的老头子们起了一点兴趣——坦白说:他们那种看似逃亡的生活的确十分令人向往。或许也就因为这向往,我竟然会为他们的遭遇而担起心来。
“当时我祇几个月大,什么也不知道。”孙小六根本不怎么关心我的问题,他自己永远有他慢条斯理的节奏,所以他没有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