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拔刺
“苏同!”君无意一声厉喝。这一声牵动内伤,他伏在稻草上,呕血不止。
苏长衫是何等清醒冷静的人,他从不在冲动之下行事——而此去,是轻率蹈死之行。
人生总有冲动的时刻。壮士死知己,提剑出燕京……如此而已。
“你要去……没人拦得住你……”君无意眼中微微发热,用尽全力道:“……你去吧。”他只觉得这十日来所受的折磨,都不如这一刻来得汹涌;这十日来所受的内外重伤,这一刻尽数决堤向四肢百骸。
“将军!——”叶舫庭惊呼,奔到君无意身边,用力的摇晃着他无力垂下的手臂:“将军昏过去了!苏同!……”
苏长衫背着君无意,叶舫庭提剑跟随。
机关暗道已被苏长衫来时所破,几人很快沿着原路走了出来。外面已是清晨,空气清冷,枯草凝白霜。
“顺利出逃——!”叶舫庭深吸了一口气,笑嘻嘻的拍着苏长衫的肩膀。
“顺利?”苏长衫平之又平的说:“的确是太顺利了。”
叶舫庭听出他话中有话,狐疑的瞅着他。
苏长衫托了托背上仍然昏迷不醒的君无意,大步向前:“就算这是遍布机关的死牢,也不至于只有两个武功低弱的看守。”
“你说——曹治是故意的?故意放我们走?”叶舫庭从兜兜里掏出她的瓜子,一边磕一边说:“哦……这样君将军谋反之事就再无疑问,到时,朝廷会派大军来诛杀君将军,就算我们几个有三头六臂,也插翅难飞。”
她咽下一颗瓜子:“反正君将军在狱中也会被他折磨死,还怕什么罪证确凿?”她一脚踢开一块石头,那石头飞得老远,在冷冷的阳光中画出一条弧线:“就算是皇帝自己来了,还有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天理公道——比他大!”
丰州临近北方边界,再往北去十里翻过翀山,就是突厥国土了。
山脚下有一片村落,青山环绕。
一路走来,叶舫庭好奇的瞅着一群正在玩泥巴的小孩:“苏同,这些小娃娃长着蓝眼睛咧!”
“村民们虽是隋人,但看来也有一些与外邦人通婚的。”苏长衫道:“我们找个人家先安顿下来。”他朝娃娃们玩耍的庭院中走去,里面有一个老伯坐在太阳下在编草鞋。
“大伯,我们路经此地,能不能借宿几天?”叶舫庭笑眯眯的凑上前去,她生得讨人喜欢,声音也清甜。
编草鞋的老伯抬头看了看他们,叹了口气:“你们也是逃难的吧?”
叶舫庭和苏长衫对视了一眼。
“曹治残暴……唉,丰州人死的死,逃难的逃难,你说,这天子怎么不管百姓的死活了?”老伯招呼他们:“进来吧。”
简陋的茅草屋,墙上挂着几串玉米。
老伯颤巍巍的端着一碗玉米粥出来:“你们丰州人也可怜,这个小后生瘦成这样,是饿昏了吧?老汉没什么好的招待,以后我的五个娃儿吃什么,你们就吃什么。”
穷乡僻壤,民风却往往最为淳朴。
苏长衫将君无意放在炕上,接过粥来,由衷的说:“多谢。”
屋外传来一阵娃娃们的争抢声“是我的!”“是我的!”,恐怕是又为什么事情打闹了起来。老汉循着声音无奈的往庭院里去了。
苏长衫看着炕上昏迷不醒的君无意,掀开他的衣袍——
叶舫庭捂住嘴,将一声惊呼捂在了指缝间。
脚踝处一片血肉模糊,脚筋尽断,伤处又被绑上长满尖刺的琨昃藤,让寒气渗入血液来强行化解内力……若不是君无意,换了其他人,恐怕早已魂归九天了。
苏长衫声音不变的说:“去打盆水来。”
叶舫庭端了一木盆温水进来,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