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瀛台泣血
口气,干咳两声道。
“但真有异动,只说明民心狡诈,已无可用之处。至于诸夷,此我大清内政,又岂有他们指手画脚的道理?!”慈禧太后细碎白牙咬着下嘴唇,满是阴冷的目光直射孙家鼐,“我看你这意思,怕不是从缓,而是压根便不希望册立皇子,是吧?!”
孙家鼐已是半苍的眉毛抖落了下,“咚咚咚”连叩了三个响头,道:“老佛爷懿旨,奴才不敢——”
“这不是我的意思!是王公大臣共同的意思!”
“奴才一时失言,请老佛爷恕罪。”孙家鼐头伏在地上,虽看不清脸上神色,只声气听来却还是那般的镇定,“册立皇子,奴才绝无异议。只为免生干戈,还……还乞老佛爷三思。至于皇上圣躬违和不能理政,老佛爷可暂行垂帘,代为署理。奴才拳拳忠诚唯天可表,请老佛爷明鉴。”
“请老佛爷再行垂帘听政!”
不待慈禧太后有所反应,殿中众臣十之四五甩马蹄袖跪了地上。没有想到会有如此多的文武重臣附和,慈禧太后脸一下子涨得血红,细碎白牙紧紧咬着,气出丹田地哼了一声,返身疾步至御案前提笔,似乎要写什么,只笔方触纸又放下,背手绕座徘徊。荣禄知道她寻思着欲找茬儿处置这些刺儿头,因也不愿册立溥俊为皇子,很想借众人之手搅和搅和,便低头装没看见。
慈禧太后止住了愈踱愈快的脚步,她的精神似乎变得有些迷茫,阴郁的眸子望着众人,额前乍起老高的青筋渐渐隐了下去,脸上神色也平缓下来,长长地透了口气缓缓说道:“尔今之际,垂帘听政不能说不可行。只你们可曾想过,如此一来天下又何以看我?而那些蠢蠢欲动如康、梁之徒又岂会不兴风作浪?这究竟求得朝局平稳还是动荡?”仿佛要看到很远的地方,她深邃的眸子久久凝视着窗外,“再者我这一大把年纪,能操持得下来?但误了国事,到头来这千古骂名谁来背?你们就让我这老婆子安宁一阵子吧。”她的声音竟已有些嘶哑!
“但将皇上举止晓谕天下,苍生断不会不允老佛爷垂帘听政,至于——”
“如此一来又置皇上于何地?我朝以孝治天下,似皇上这般逆行,不与惩处苍生何以心平?”慈禧太后抓话茬儿接着道,“皇上不仁,我却不能无义,母子连心,我究竟将他一手带大,何忍见他受委屈?好了,此事皇上也已经应允了的,尔等不必再言语。”
“皇上——”
“孙家鼐,你还欲怎样?!”慈禧太后的火气压抑不住地涌上来,怒喝一声,又道,“此本我爱新觉罗氏家事,说与尔等,不过顾着尔等体面,你心里与我放明白着些!”
孙家鼐清瘦的身子瑟缩了下,咬牙沉吟片刻,咽口唾沫复道:“恕奴才斗胆,册立皇子,非一家之私事,实关乎我大清国运。”
“闭嘴!大清国运,不用你操心!”
“奴才——”
“你跪安吧!”
“奴才——嗻。”
眼瞅着孙家鼐踯躅出了大殿,一群人顿时都愣了、傻了,有几个胆小的竟两脚一软跪了地上,捣蒜般连连叩着响头:“奴才……奴才有罪,奴才有……罪……”
“庙堂议事,原本无罪可言。只已定之事,决不容在这殿宇上跳踉行威!”说着,慈禧太后冷冷地扫了眼众人,抬高嗓门道,“尔等可还有要说的?!”
“奴才遵旨。”
“有罪罚之,有功却也不能不赏。”慈禧太后嘴角掠过一丝狞笑,冷哼一声,说道,“原礼部满尚书怀塔布着补左都御史兼内务府大臣。湖北巡抚由曾和署理,江苏巡抚以德寿实授。又总署缺人,着许景澄、袁昶、桂春、赵舒翘、启秀即日入直办差。”话音甫落地,崔玉贵自西阁门脚不沾地进来,躬身打千儿低声禀道:“老佛爷,总理衙门传来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