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七河见了，心里喟然感叹。

    他回想今天早上，回到久违的县城老家时那个情景：

    波龙术王巫纪洪站在近房门处，伸出芭蕉叶般的大手掌，抚摸放在墙边的两叠小木箱。内里收藏的，全是在此制炼的“仿仙散”。

    骤眼远看，还以为不过是风吹叶影；只有接近仔细观察，才可能辨别得出来：是一个人的身影。

    这批“仿仙散”花了三个月才制好。之前术王更以庐陵县民作了几个月的试验，不断改良配方，他深信现在这一批，已经非常接近物移教原有药方的效用。

    ——这些药，将换来我们的第一笔资本。

    巫纪洪心里已在计划：如何借这种令人无法自拔的幻药，把资本再变大数倍；接着就要开展那伟大的理想，准备迎接“师兄”再临……

    生于庐陵，也长于庐陵，孟七河这廿多年来，从未像今天般受到如此尊重。

    虎玲兰虽然已用布带在腰胯处紧紧束了数圈，但每走一步仍是带来痛楚。但她绝不肯放慢下来。

    又一个泗塘村民被砍头了。

    霍瑶花摸摸被虎玲兰用刀柄击打过的额头，轻轻一碰就有一股深沉的痛楚直抵脑袋中央。她咒骂着摇摇头，挥去那晕眩感。

    波龙术王再看一眼那些少女。她们长期被囚在此炼制“仿仙散”，虽然用布蒙着嘴巴鼻子，还是难免每天吸进小量，身体已受摧残，一个个眼神呆滞，只是像被无形丝线拉动的人偶般不停工作。

    ——我是什么时候，从一个被害的人，变成害人的那个？

    只见由孟七河手下梁福通带领那一众山贼，几十人自成一伙，围在一起吃喝笑闹，神态自若，远较民壮来得镇定。

    燕横细看，在火光掩映之下，那些男子的脸容都显得苍白肃穆。

    童静提起笔尖，沾在圆性的脸颊上。

    就像昨天在山寨里一样，孟七河依旧赤着精瘦结实的上身，但是原本铜色的肌肤全都涂成了青绿色——那是用树叶和青果捣烂成浆调制的颜料，涂上之后既让身体颜色与四周树林融合，也掩盖了体味，就算是林中野兽的鼻子也可瞒过。

    ——这全都是那干臭男人逼出来的！

    术王看了觉得满意，这才开门出去。外头除了负责把守的两名弟子，还有一人半跪在跟前。

    “以逸待劳，紧守山门。那儿将是他们尸山堆叠之处。”术王冷冷说，然后又补充：“继续按时处决。”

    那弟子领命回头。术王想了想却又呼唤：“等一下。今天的人质……是不是霍护旗杀的？”

    但这种话，她还是不能在这样的情景下说出口。

    “为什么要刮干净呢？”童静好奇的问。

    一束束昏黄的阳光，如箭雨从枝叶缝隙间斜斜射入，投进山林的深处，才被那氤氲与幽暗吞没。

    童静遇上知己，不禁也露出兔子般的门牙笑起来。

    孟七河得到唐拔快马通报，知道波龙术王挟持泗塘村四百余人，并将要定时逐一处死的可怕消息，于是火速集合人马，赶往县城会合。

    虽是大战当前，但货物付运在即，波龙术王绝不容许停下来，更如平时每天两次亲自监看。

    霍瑶花将这柄来自南蛮异国的狩猎小刀收回来，垂头怔怔地看着。刀尖随着手掌仍在不由自主地在发抖。

    同时在他后方几座屋子外，圆性正静静坐在一块石头上，身后有个县民拿着刀子，为他把头颅上那层薄发剃干净。

    霍瑶花现出黑色的眼圈来，失去了平日媚惑中带着危险的神采。她感到很辛苦。前夜与虎玲兰的激烈刀战，霍瑶花身受的创伤其实比对方轻不了多少，只是有物移教的药物消减了痛楚；药力退去之后，手腿中刀处都传来像要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