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48章
不在营地。哈罗德情绪低落地坐在一棵倒下的树上。佩瑞盘着腿坐在马克身边,拿一块布擦着他脸上的汗。她的脸色苍白而平静。
“法兰妮1哈罗德叫了她一声,抬起头来,神情振奋了许多。
“嘿,哈罗德。”她朝着佩瑞走去。“他怎么样了?”
“睡着了,”佩瑞说,他不是睡着了,就连法兰妮都能看出这点,他是昏迷过去了。
“其他人去哪儿了?你知道吗,佩瑞?”
是哈罗德回答了她。他一直跟在她后面,法兰妮可以感觉到他想摸她的头发或拥住她的肩。她不想让他这样做。哈罗德已经开始让她在任何时候都感到别扭了。
“他们去了孔克尔,想找一家诊所。”
“他们可以找到一些书籍,”佩瑞补充道,“和一些……一些器械。”她哽咽了一下,嗓子眼发出一丝声响。她继续替马克擦着脸,不时地将布放到盛水的罐头盒里沾上水再拧干。
“我们非常抱歉,”哈罗德难堪地说,“我们不是故意的,但我们的确非常抱歉。”
佩瑞抬起眼来,勉强地笑了笑,说:“我知道,谢谢你!这不是哪个人的错,当然是除非有上帝在。如果有上帝,那就全都该归咎于他。当我看到他时,我真想狠狠地踢他。”
她长着一张马脸,身板厚实得像个农民。法兰妮在看到别人长相的缺陷之前总是能先发现它们的优点(就拿哈罗德来说,他的手就生得不错),她注意佩瑞的头发带一点金棕色,比较招人喜爱,她那一双深蓝色的眼睛也显出睿智。佩瑞告诉过他们,她曾在一所大学教人类学,她曾一度活跃于女权、爱滋病患者的平等待遇等一系列政治领域。她从没结过婚。她有一次告诉法兰妮,马克比她想象中的男人还要好,她碰到的其他男人不是过分忽视她就是把她与其他放荡或吸毒的女孩儿混为一谈。她承认,如果外界条件没发生变化和以前一样的话,马克也许同样会成为忽视她的男人们中的一员,但事实是外界条件变化了。他们在奥尔巴尼相遇,当时佩瑞正在那儿和父母一道消夏避暑。简单的交谈之后,他们决定在潜伏于腐尸中的细菌侵袭他们这些流感没能击垮的人之前离开那个城市。
于是他们动身了。第二天晚上他们成了情人,与其说是出于相互吸引,还不如说是出于近乎绝望的孤独寂寞(这话也许过于刻薄,法兰妮甚至都没把它写进日记里)。他对她很好,佩瑞曾这样告诉过法兰妮,她说这话的时候,语调特别柔和,还带着一种惊讶,就像所有在这个艰难世道中发现了一位出色男人的妇女一样。她爱上了他,而且每天都爱得更深一点。
然后就像现在这样了。
“很有意思,”她说,“这儿除了斯图和哈罗德之外的其他人都是大学毕业生,哈罗德,如果世事如常的话,你也一定会大学毕业。”
“是的,我想是这样,”哈罗德答道。
佩瑞转回身去,继续为马克擦去额头上的汗,很轻,很柔,充满爱意。法兰妮不禁想起了他们家《圣经》中的一副黑白画,画面上三位妇女正在为耶稣的尸体作好下葬前的准备——她们拿油和香料在涂抹着他的尸体。
“法兰妮主修英语,格兰是社会学老师,马克即将拿到美国历史博士学位,哈罗德,你也会学英语,准备当一名作家。我们可以坐下来开一个相当精彩的学术会之类的会议,事实上我们也开过,对不对?”
“对。”哈罗德表示同意,他一向具有穿透力的声音现在低得几乎无法听见。
“自由派艺术教育教会你如何思考——我在某个地方看到过这句话。人们看到的严酷的事实是从属于他们的思想方法的。从学校学到的最大本事莫过于以一种建设性的方式进行演绎和推理。”
“很好,”哈罗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