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接下来是三个月的空档。这段期间,戴蒙试着说服自己,他再也无法为德纳,狄卓克生做什么了;最好全部依法律途径办理。他最终的想法是:警检双方会发现她是有罪的;而根据他对这案子的了解,想必这样的审判是正确的。他预料审判不会拖很久。假如她改口承认有罪,他也不会惊讶。
她可能得服十二年有期徒刑,然后获准释放。她对社会没有危险性。他所知的凶手大都和她一样——不同于其他罪犯——他们都只是受家庭压力或个人的沉迷所驱使而犯下罪行的一群人。
然而……
几丝不安一直在他心中萦绕不去。关于这案子,仍有某些疑点待厘清。珍·奥斯汀的信函还没有找到。无疑地,检方会说是婕若尔汀出于嫉妒把它们毁了,而德纳·狄卓克生则出于对贾克曼的迷恋,一时怒起,所以把她杀了。但婕若尔汀晓得那两封信的价值。根据贾克曼所说——她透支了三千镑——难道她不可能早就看出那两封信是使她脱离经济惨况的办法?
或许假设婕若尔汀会做这种盘算是错误的。因为根据贾克曼所说,婕若尔汀假如不是真的失常,也是精神不稳定。
根据贾克曼所说……这案子的许多假设,都仰赖贾克曼的供词。他把凉亭的火灾解释成她妻子想取他的命,是婕若尔汀有妄想症的证明。值得记住的是,贾克曼的专业领域是英国文学,不是心理学。
贾克曼还提供了什么证据证明婕若尔汀有精神病?比如她幻想贾克曼与她的医师密谋迫害她,还有她曾指控他偷了她梳妆台上的有柄镜子。
贾克曼追述这些事情时,听起来像是无关紧要的小事——而现在看来也仍是。毕竟屋子里还有别的镜子,而且婕若尔汀早就把贾克曼的刮胡镜拿去用了,她却仍因自己的不见了而动怒。
不太值得重复思考的细节。人——十足疯了的人——永远都会明明是自己乱放东西却迁怒他人。
戴蒙竭尽所能地回想,想找到更多关于婕若尔汀精神不稳定的重要证据。他记得有一些是德纳·狄卓克生本人提供的。德纳曾在约翰布莱登宅邸前目睹一个奇特的景象:婕若尔汀与一个叫安迪的金发男子拉拉扯扯,想阻止他离去。另一个情况是,德纳回到家,结果无缘无故被婕若尔汀连珠炮似地大事侮辱一番。
在戴蒙辞职六个月后这个四月天的夜晚,想着这些事情的他,突然福至心灵地想通了一件事,因而改变了他对这个案件的理解。讽刺的是,是某一样他原本忽略的东西刺激了他的思考——婕若尔汀丢了的镜子。
第二天早上他打电话找贾克曼,想约他在约翰布莱登宅邸会面。贾克曼没有表示不愿意。他刚接电话时,声音颇凄凉,但一听是戴蒙,声音立刻变了。
“是你,我以为你不感兴趣了。”他重新燃起希望似地迸出这些话来。“我试着找过你几次。”
戴蒙知道贾克曼找过他,但他避开了那几次电话。
“我想搜一下房子,”他到贾克曼家时如此说道。“可能会花点时间。”
失望布满了贾克曼的整张脸。
“他们早就搜过了,房子都被他们拆散了。”
“我知道。我从卧房开始搜起,好吗?”
“假如你是想找那两封信,就甭找了吧。”
“我从卧房找起。”
因为两个人意见不同,所以贾克曼带路上楼时,背脊显得很僵硬。看来,他原本所抱持的希望是某一种足以扭转案情的鲜明洞察力,而不是再一次搜索他的屋子。
戴蒙直接走到婕若尔汀的化妆室,找到梳妆台周围框灯的开关。墙上宣传用的相片熠熠生辉。贾克曼站在门口看他打开中间的抽屉,开始检查里面的物品,翻寻瓶装的、管装的面霜,打开盖子闻一闻;看到装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