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期
一上火车,她便感到一阵疼痛袭来。平时她总会把这种事计划得很周全,都这么多年了,怎么可能不周全呢?可是今天和往常那些倒霉的日子一样,计划全乱了。她本打算赶五点钟的火车,这样就能安全到家,锁上门,自己安安静静地过个周末,挨过这倒霉事儿。但工作上突然出了点儿岔子,老板多米尼克不得不召开紧急会议。公司的一位重要客户认为新广告策划中的一些元素“不得体”,要求重新设计。可还有两天就到最后期限了。讨论会持续到七点多。下班的时候,黑夜的帷幕已慢慢遮挡了美丽的秋色。
就当她离开公司奔向车站的时候,那种感觉渐渐变得强烈了:躁动不安、心烦意乱,肚子和乳房也疼痛起来。这让本来就是急性子的她更加烦躁了。她恨不得把售票口那个懒散的售票员的脑袋咬下来。那个白痴显然只顾着选他的彩票号码,至于她能不能赶得上火车,他才不管呢。车门关了起来,火车就要开动了,她拼命跑了过去,这对她现在的情况没有任何好处,快跑、着急、咒骂,似乎只会让她的身体更难受。
她在倒数第二节车厢找到一个座位。厕所在最后一节车厢末尾,不过那节车厢的灯好像出了点儿问题,刺刺啦啦,一闪一闪的,就像有一大群蜜蜂被困在了里面。她本想坐末节车厢的,这下子不得已挪到了倒数第二节。不过这也没什么,一切倒还好,只是她觉得“那事儿”马上就要来了。
火车慢慢驶离了车站。车一卜的乘客们要么读书看报,要么拿着手机高声闲聊。那种旁若无人的样子更让她心烦,不过也暂时转移了她的注意力,舒缓了一下刚才沮丧的心情。她当然有一部手机,不过如果没什么要紧事儿,她总会在火车和公交车上把手机关掉。即便手机调到振动状态,她也总是走出车厢再接电话。她很在意自己的隐私,所以看到人们如此乐于在陌生人面前高声谈论自己生活中最私密的细节时,她总是感到很惊讶。她父母宁肯去死也不想说话的时候被旁人偷听。实际上,她父母在电话里只会说些无足轻重的话,在用电话交流这方面,他们算得上老顽固。如果真有什么重要的事,他们觉得应该面对面交流。所以除非是报丧或者通知她有人生病了,他们往往说一两分钟就挂了。他们的女儿也学会了谨慎的处事态度。
车厢里响亮的讲话声让她觉得越发刺耳。每个月一到这个时候,她的感官似乎就变得特别灵敏,即便不算太大的声音,在她听来都难以忍受,她的嗅觉和味觉也比往常更加敏感。她不知道别人的感受是不是和她的一样。虽然她骨子里没那么孤僻,可也不会去和别人探讨这种问题,所以只能猜测自己的这些感受没什么奇怪。
火车飞速驶过一个又一个城镇,每一个城镇都洋溢着欢乐的气氛。她轻轻吐了口气,又做了个深呼吸。可是一这么做,她的身体里就像有什么东西流动开来一样。她表情痛苦地在座位上挪来挪去。真是该死。火车慢了下来,即将到站的乘客准备下车了。在这种乡间小镇只有人下车,很少有人上车。她早就习惯在空荡荡的车厢里打发时间了,她在这趟车的最后一站下车,她住的地方离火车站不远。和早晨上班赶路时相比,她这会儿可以多睡一会儿,回家的路途也变得轻松了许多。
她合上了眼睛。她住在一个小村子里,村民们彼此很熟悉,都以兄弟姐妹、叔叔伯伯或爷爷奶奶相称,每个人的名字一天能听上十几遍。一想到这些,她就会感到孤独。她的父母只在自己的屋檐下生活,从来不参加社区活动,他们觉得篱笆筑得牢,邻居才能处得好。对于父母的这种做法她还是很感激的。像是聚会、慈善义捐、露天游园会、节日庆祝什么的,她都不会去参加。这种离群索居的生活倒也在村子里给她带来了好名声,尤其是当她婉言拒绝了很多男人的追求之后。她从没想过和村里的某个男人约会,也不愿让他们深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