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红灯下,看了一眼仪表盘上的时钟,才十点钟。二十八年前的今天,珍妮还在学校里,而瑞秋或许正在熨烫和托比·墨菲见面时穿的裙子。这该死的裙子是马拉建议她买的,说是能突显她的腿形。
仅仅晚了七分钟。这七分钟会带来怎样的不同啊?可惜瑞秋永远不可能知道。
“我们不会采取进一步的行动。”斯特劳特探长一本正经的声音回荡在耳边。瑞秋想起怀特比凝固在电视屏幕上的脸。他的眼中明显透露着内疚。
就是他干的。
瑞秋尖叫一声,恐怖凄厉的叫声回荡在车内。瑞秋将拳头砸在方向盘上,刚才的尖叫声让她恐惧而尴尬。
绿灯就要亮了,瑞秋把脚踩在油门上。今天是最糟糕的忌日,还是每个忌日都一样糟糕?也许每次都一样糟糕吧。人们很容易将不好的事忘记,比如冬天,流感,生孩子。
瑞秋感觉阳光落在脸上。这是个阳光明媚的好日子,同珍妮去世那天一样。街道上空无一人,根本见不到人影。人们通常会怎样度过耶稣受难日?
瑞秋的母亲曾会做苦路。如果珍妮还活着,她会坚持做一个天主信徒吗?也许不会吧。
什么都别想。什么都别想。别想!
等他们把雅各带去纽约后,她再也不会有任何感觉了。就像已死去一样,每一天都会像今日一样糟糕。好吧,也别再想着雅各了。
瑞秋的眼神像只疯狂的小鸟一样定格在颤抖的红叶上。
空荡荡的马路在瑞秋眼前展开,阳光亮得刺眼。瑞秋眯着眼睛拉下防晒板,她总是忘记带上太阳镜。
街上还有人在走动。是个男人。他站在人行道旁,手握一只颜色亮丽的气球状物体。看上去像条鱼,像是《寻找尼莫》里的小鱼。雅各一定会喜欢这气球。
那男人一边打电话一边抬头看着他的气球。
哦,那不是气球,是只风筝。
“对不起,我想我们不能见面了。”苔丝说。
“没关系的。”康纳回答,“那就换个时间。”他显然并不介意。苔丝听着他沉重的音色,这声音比他本人的样子更加深沉,甚至有些沙哑粗粝。苔丝将电话按在耳边,想要让康纳的声音包围住自己。
“你在哪儿呢?”苔丝问。
“拿着一只鱼风筝站在路旁。”
苔丝感到一阵遗憾以及简单的孩子般的失望,像是因为钢琴课错过了一场生日派对。苔丝还想要再和康纳睡一次,她不想在母亲冷冰冰的房子里和丈夫进行复杂而痛苦的对话。她想要跑去母校的体育场,在阳光下放风筝。她想要陷入爱里面,而不是想尽办法修补一段破碎的关系。她想要做别人的第一选择,而不是退而求其次的无奈之选。
“我很遗憾。”苔丝说。
“你用不着遗憾。”
他们停顿了一会儿。
“怎么了?”康纳问。
“我丈夫正在来的路上。”
“啊哈。”
“很显然,他和费莉希蒂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看来我们也是。”康纳用的似乎不是个疑问句。
苔丝看见利亚姆在花园里玩,她刚刚告诉儿子威尔正在来的路上。利亚姆在院子里来回疯跑,谨慎地敲打着篱笆,像在进行一场生死攸关的训练。
“我不知道接下来会怎样。只是,你明白的,为了利亚姆,我至少应该试试。至少应该给他一个机会。”苔丝想到威尔和费莉希蒂坐在飞往悉尼的飞机上,手牵着手,一脸共赴歧路的表情。真该死。
“你当然应该。”他听上去那么热情,“用不着向我解释。”
“我就不该……”
“请不要感到遗憾。”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