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他怎么会陷入这种情境?尼克·迪戴尔认为工作就是工作,就算是最讨人厌的工作,只要退开几步想想更惨的事,感觉也不会太坏了。到南极捕蜘蛛就是一例。他痛恨寒冷,痛恨蜘蛛,比起来,在闷热的俱乐部中为“女性之夜”煮食,似乎变得可以忍受了,即使她们聚在一起是为了看男人跳脱衣舞。这个号称“热力男”的三人团体实在名不符实——他们看起来糟透了。
“喜欢他们吗?”
里斯挨到尼克肩上,从走廊另一头的厨房门口看三个人跳舞。里斯的“蹩食外烩公司”(这是尼克取的)今晚的工作已做完了,两百名左右的女人正在声嘶力竭的狂叫,醉到连消化不良都不觉得。
“我还比较喜欢你的菜,老兄。”尼克笑笑地说。
里斯听了大笑,他对精致美食唯一的要求只有菜名。土耳其酱、薄荷明虾泰式沙拉、法式橘子鸡,说穿了其实是乱七八糟的杏仁奶酪、上面缀着荷兰芹(如果不会太贵的话)的虾子,以及贴了一片干枯橘子皮的炸鸡块。里斯说,只要菜名对了,就算是烤牛粪,女士们也会喜欢,只是他没把菜名取成牛粪罢了。
尼克在餐饮业待了四周,认定自己并不适合这一途。他的曾祖父以前好像是干大厨的,愿老天保佑他,后来老爸又改口说,曾祖是名侦探。是哟,才怪咧,尼克嫉妒地想,大概是“布丁失窃案”之类的案子吧。侦探是他自己想做的,他才不要步上先人的后尘哩。
从食客们对端上来的食物啧啧称赞的喧闹声听来,里斯的“牛粪论”好像言之成理。现在喧哗声更甚了,因为热力男背对着观众,在舞台上的酒吧坐定,开始表演了:“噢,我是超级热力男……”
三名戴着帽子、穿燕尾服的男人边绕着高脚凳,边举着闪闪发光的酒杯唱着,也许里面是香槟吧。他们快速地转着酒杯,然后一起(或者说几乎一起)再度举杯向观众干杯。
在尼克正前方的下舞台,有一名穿晚礼服的中年女子正奋力弹着一架直立式钢琴,女人早就胖到快塞不进礼服里了。尼克心想,那一定就是桂塔·霍斯了。她跟里斯有点表亲关系,显然就是她说服俱乐部老板找里斯来做外烩的。桂塔拿起放在钢琴顶端的酒杯,用香槟对热力男敬酒,当香槟的气泡在聚光灯的照射下发着闪光时,热力男们也向她回敬。
尼克开始胡思乱想起来。假如那架钢琴像马许写的小说一样,里面装了把枪或粹毒的飞镖,准备要射杀琴师,那么罪嫌就会落在舞台上的人了。不过由于大家都睁眼在看,所以舞台上不可能有人动手,否则就会构成不可能的谋杀了。真的耶!他很喜欢这个点子。
舞男跳着例行的舞步,不知怎地,尼克觉得他们跳得有点意兴阑珊。热力男层层剥掉外衣、衬衫,然后观众开始大声叫好。然而那几顶帽子,还是牢牢地留在热力男的头上。
他们坐回高脚凳后,一个瘦瘦干干、跳得不太情愿的热力男再次拿着酒杯舞到舞台角落,趁势将酒杯放到钢琴顶端,然后开始脱掉长裤。他将裤子丢到舞台侧翼里,低声唱道:
我夜夜散放热力,日日散放热情……
尼克觉得,等那条艳红色的贴身内裤一褪掉,观众的呼声就会亢奋到最高点。坐在前排尽头的那位老先生,已经开始兴奋地挥舞他的手杖了。
“那老头子坐在女人堆里做什么?”尼克问里斯说。
“老弟,那位老先生是东尼·霍斯上校,已经退休了,人家是桂塔的亲亲老公,也是热力男的经纪人。”里斯轻蔑地看着正在台上演出的热力男。“那位是汉米许·史高特。桂塔在他崩溃时收留他——”里斯为求公允,又补充说明,“如果那样算崩溃的话。她对知识份子抱有幻想,虽然他比东尼那个老头高明不了多少。”
汉米许如释重负地丢掉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