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二天,我上午就出门到上野去找门仓,弯进一条小路,走上那家旧货店的二楼,有一间六席大小的房间,草褥上放着两只写字桌,这便是门仓的“东部美术俱乐部”的事务所。
门仓孝造正和一个女事务员在看什么东西,两个人的头都几乎要碰在一起了,他看到我时,“哦!”地一声吃了一惊。显然对我的来访感到非常意外的样子。那个女事务员年纪已经三十出头,生得结实肥胖。她看到客人进来,便赶忙离开门仓,下楼去了。
“昨天晚上太打扰了。”
门仓说着,把我让到靠近窗子的一张专为客人预备的椅子里坐下,形式上是一只扶手椅,实际上连弹簧都没有,白布的椅套也有些脏了。
我向桌子上一看,只见那里放着一本《日本美术家名鉴》,是和摔跤运动的节目夹在一起印刷的。他刚才和女事务员在一起看的,似乎就是这本东西。
“是这一次的新节目吧?”
我拿在手里这样说时,门仓“呃呃呃呃”地笑着,那上面印着日本东西两地的横纲和大关①,同时又按照一般的评判排列着许多画家的名字,不过到了后面,便乱七八糟的,都是些连名字也没有听见过的画家了。门仓把出钱较多的。画家放在前面,按照顺序印成这本“名鉴”,到内地去时,把它卖给自鸣风流的人,这也是他在经营鉴定时附带的副业。
“真有办法赚钱啊!”
听到我这样说,门仓摇着头答道。“这些东西。不会有什么了不起的收入的。”
女事务员从楼上回下来,给我们彻上了茶,她长得额角宽阔,眼睛细小,笑眯眯的,显得很善于体会男人心意的样子。门仓看她放下了茶杯,望着她的脸通知她给哪里哪里挂电话,门仓的这一番指示。似乎多少带着一些故意做作的样子。
“昨晚看到的那幅竹田作品,真是太遗憾啦。画得实在好哩。”
我呷着黄色的茶汁这样说着。
①日本运动相扑中的最高位阶。
“关于这件事,我还想和你谈谈,上哪儿喝杯咖啡怎么样?”
门仓的眼睛里放出了光芒。在这一瞬间里。
他似乎在心里猜度了一下我的意图,但看来他是想错了。那女事务员眯织着眼睛,以笑脸送我出门。
“您的意思是?”
来到咖啡店里,门仓又赶快这样问我。
“我是想打听一下,制作这幅赝品的画家是哪里的人?”
听到我这样说,门仓向我的脸凝视了一会儿,又压低了声音问道:
“先生,您打算怎么样?”
看他的样子,似乎以为我只是在昨天那幅画上打主意。
“我是想帮助他锻炼一下,因为这个人的手腕确实不差哩。”
门仓眨了眨眼,可是这对眼睛立刻变得光亮起来了。他的表情仿佛在说:“啊,我知道啦!”
接着把身子向我挪近了一些。
“这个想法可好极了,如果有先生您教教他,那他的手腕可了不起啦。您知道,那幅竹田的画,我也几乎信以为真哩。”
门仓的这几句话倒是真实的。事实上,他似乎确实以为那幅画是真品才把它带回来的,他买下来时,也可能向所有者说过这是假的,但这一类话只是想骗对方出售而已。他之所以拿来给我鉴定,也只是想要我最后确定一下。
在这一门行当里,门仓也是一个非常能干的人,因此对于我刚才讲的那几句简单的话,他早已领悟到它们的真意了,他的脸色似乎是感到非常惊叹的样子。
“那么,画这幅东西的人住在哪里,你知道吗?”
“知道知道,既然如此,我就挤命去我就是啦。干哪行熟哪行,只要循着路线去打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