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法兰柴思午餐不会是个错误。他极确信夏普母女会给凯文深刻的印象;凯文是那种有特殊气质的人,而夏普母女的个性也不是每个人都懂得欣赏。法兰柴思的午餐——玛莉安亲自准备给美食家凯文的午餐,能不能变成对她们有利的筹码? 当他今天早上读到斯坦利送过来的邀请函时,很为她们这样的殷勤高兴,但焦虑却像附随物般慢慢滋生。渐渐的这份焦虑以缓慢的速度横过琳姨发亮的红木餐桌,伴着克丽丝汀娜圆圆的摇曳在烛光后,满是热烈慈爱的脸,完全占据了他的脑海。“不成样子的菜式”也许能让他涌起一股温暖的想要护卫她的情绪,但是不是也能引起凯文相同的感情就很难说了。
然而至少此刻凯文似乎很高兴到了这里,他想着,同时听着麦克德默对琳姨的高声颂赞,并且随时夸奖克丽丝汀娜几句,使她不至被冷落,继续保持对他的慈爱。
天啊,好一个爱尔兰人! 纳维尔表现得更是特佳,全场保持全神贯注,言辞间小心准确地插入“您”的尊称——不多不少刚刚好让凯文觉得尊荣,而不会感到老朽。
那是一种英国式的含蓄谄媚。琳姨则十足像个小女孩,粉脸生晕而醉意醺然,如海绵般不停收取赞美之词,经体内化学作用反刍而显得容光焕发,再适时放散迷人的神态。听着她的谈话,罗勃好笑地发现夏普母女在她心里的评价已有了翻天覆地的转变。只一个有可能人狱的简单事实,她们从“那些人”的不屑称谓提升到“可怜的人”的认同。这跟凯文的出现关系不大,而是天生亲切和蔼及思绪无组织的综合表现。
这实在很讽刺,罗勃想,环视餐桌,这个家庭聚会——这么轻快,这么温暖,这么实在——却是为着住在一栋坐落于无边荒野的灰暗、静寂房子里两个无助妇人而举行的。
当晚他持续着晚餐的欢乐氛围到他房间的床上,而他的心却因着冷冷的焦虑有些隐隐作痛。法兰柴思的人们也睡下了吗? 她们最近有多少夜晚能安静入睡? 他睁着双眼无法人眠到深夜,早上却老早就醒来;倾听星期天早晨的宁静,并期待今天天气晴朗——法兰柴思在雨天因为脏污白墙变成黑灰色而看来丑陋——还祈祷不管玛莉安准备什么菜肴,都能像模像样。八点左右,有辆车从乡间方向开来,停在窗前,接着传来轻柔像口哨般的汽车喇叭声。那是公司行号的喇叭声。可能是斯坦利。
他起身离床,探头窗外。
“你这个星期天贪睡鬼。”斯坦利说。
“你把我叫醒就是为了嘲笑我吗? ”
“不是。夏普小姐要我转告事情。她要你去时带着贝蒂.肯恩的笔录,而且你不该忘记因为那是第一要紧的事。
我会说那只是普通重要而已。但她却像刚变成百万富翁似的。““看起来很高兴! ”罗勃有些疑惑不解地说。
“看起来像个新娘。自我表亲贝拉和她的波尔结婚后,我这是第一回看到女人那样。一张脸像个好吃的甜饼,我是说贝拉;但相信我,那天她看来像维纳斯、克里奥佩特拉( 埃及最后一位女王,是凯撒和安东尼的情人,让毒蛇咬胸自杀。——译者注) 和特洛伊城海伦的综合体。”
“你知道夏普小姐这么高兴是为什么吗? ”
“不知道。我丢出试探的询问,但她看来像缩口葫芦。
反正,你不要忘记那份笔录,否则戏好像就开不了锣了。
口令密码就在笔录里。“斯坦利启动车子往辛巷的车厂开,而罗勃拿着毛巾充满疑惑地走进浴室。早餐前他抽空把笔录从公事包拿出来再重新读一遍。到底玛莉安记得或发现什么让她那样高兴? 显然贝蒂·肯恩在笔录里漏了什么。玛莉安容光焕发,而且玛莉安要他把肯恩的笔录带去。惟一的解释是贝蒂·肯恩的这份笔录里有她说谎的证据。
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