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你们两个人的神色都好快乐嘛。”葛莉娜说。
“你还没有见到我们的房子呢,”爱丽说道:“那才真叫好呢,就像我们所梦想的一样,不是吗?美克。”
“我已经见到了,”葛莉娜说:“我回到英国的头一天,就雇了辆车开到那里去过了。”
“好吗?”爱丽说。
我也说:“好吗?”
“这个,”葛莉娜考虑着说,头从这一边摆到那一边。
爱丽的神色大变,恐怖地大吃一惊,但是我不了解,却立刻看出来葛莉娜有点儿和我们开玩笑。我心中有电光石火般一动的想法,觉得她这种玩笑并不厚道,但这念头却没有在心中生根。葛莉娜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非常好听,使得很多人都掉转过头来望着我们。
“你们真该看看自己的脸孔,”她说:“尤其是你,爱丽,我只是稍稍地逗你们玩一下嘛。那真是一幢了不起的宅第,好漂亮,那建筑师真是天才。”
“不错,”我说:“他可真是出类拔萃,等你见到了就知道了。”
“我已经见过了,”葛莉娜说:“我去那天他人就在那里。的确,出类拔萃的人,或许应该说有点吓人,你们不这么想吗?”
“吓死人?”我说,出乎意料以外:“在哪一方面?”
“呃,我可说不上,那就像他望穿了你——这个,一直看穿了你的另一面似的,那真叫人狼狈不堪。”然后她又加上一句,“看起来他病得很厉害啊。”
“他有病,很重的病。”我说。
“真可怜,他是什么病,肺结核吗——像这一类的病?”
“不是,”我说,“我想不是肺结核吧。是什么关于——啊,关于血的病。”
“噢,我明白了。这年头,医师几乎什么事都办得到的,直到他们把你治死以前。起先总是设法子治你的病,可不是吗?不过我们别想那个了,想想那幢房子吧,什么时候交屋?”
“从外表上看,我想,该快了吧,我可从来没有想到过,一幢房子能造得这么快。”我说。
“嘿,”葛莉娜漫不经心地说:“那是钱嘛。双班制再加工作奖金——以及其他等等。爱丽,你还真个儿的不知道自己?你有那么多的钱,这是多么棒啊。”
但是我却十分知道,我一直都在学,最近这几个星期里学到了好多好多。结了婚,结果使我一步跨进了一个完完全全不同的世界里,这一片天地可不是我在外面所能想象到的那种。就我一生来说,这件幸福的双打,过去一直是我富裕的最高知识,那就是一份儿钱进来,又快快把它花费掉,快得就像自己所能找得到的大请客一样。浅薄,当然啦,我这种阶层人士的浅薄、可是爱丽的天地却截然不同了,那并不是我以前所想的那样,只是更多的超级奢侈。并不是什么大型浴室,巨宅广厦,更多的照明灯器,一顿顿的盛筵,和飞快的汽车。也并不是为花钱而花线,在极目所及的人群间出风头。相反,这种生活出奇地简单——是超越了为轰动而轰动境界以外而来的那种简化。你不会要三艘游艇或者四辆汽车,一天吃饭也没法子多于三顿,而你买了一幅真正高价的油画,却发觉哪一间房里都不需要这么一幅,就像这么简单。你无论有的是什么,都是此中佼佼的货色,倒不因为它是最好,而是因为你喜欢,或者要某一样东西时,为什么不应该有最好的,那简直毫无道理。你根本没有这种时刻,说什么:“我只怕没法子买得起一件。所以在一种奇怪的方式里,有时形成了一种出奇的简单,使得我没法子了解。我们以前考虑过一幅印象派的油画,一幅塞尚的画,我认为是的,可得把画家的名字仔细记住。一向总是把它和塞刚——我想是个吉卜赛乐队吧——混在一起。后来我们在威尼斯街上散步时,爱丽停下来看看那些人行道上的画家